那天以後,他們一直都會像這樣偶爾出門去看電影,討論這陣子讀了什麼書,又遇到了什麼樣有趣的事情。任洵也還是會在下課後到他工讀的那間手搖店報到,他會為他搖一杯全糖全冰珍奶。
冰塊、零錢的撞擊聲一直是記憶裡最熟悉的聲音。
叮叮噹噹、鏗鏗鏘鏘。
高三的時光不過就是那些撞擊的片刻兜湊起來的。考過學測以後,任洵進了莫澤川讀的那所大學,只是系所不同,莫澤川讀的是生命科學系,任洵則讀了中文系,分別歸屬於兩個不同的院所。他們的日子還是和過去沒什麼不同,等到任洵升上大二的那個暑假,忘記是誰先向誰告白的,又或者其實誰都沒有告白,只是兩人就那麼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彼時莫澤川才意識到任洵的感情確實像是他那杯這麼多年也未曾改過的全糖全冰珍奶一樣,既膩又甜,甜過一陣後又在唇齒間留下一陣需要久久才能散去的酸,不像他那杯點了半糖的珍珠奶茶,偶爾還殘留著些許飄渺的幾乎等於沒有的茶香。
「你為什麼這麼愛喝全糖珍奶?」那天當他們倆看完電影,一齊坐在街頭的椅子上時,莫澤川忍不住問他。任洵比起那時,褪去了少許的青澀。那些當年隱晦不說的事情,如同附在窗簾上的塵埃,被悉數抖落,而顯現在敞開的一面窗框跌進的光中,他說:「因為那時總覺得,感情和全糖珍奶是差不多的模樣。」
「那麼現在呢?」
「還是一樣的吧。」任洵的手上還握著一杯剛買不久的手搖杯,上層是冰、下層是珍珠,奶茶不安定的填滿其中。
莫澤川又問他,「得到了嗎?」
「得到了吧。」任洵吸了一口,珍珠便順著吸管向上,像是泡泡破掉一般「啵」的一聲,脫離吸管被他咀嚼。「澤川哥呢?」
莫澤川被他問的粹不及防,對於那時的「恰到好處」,他其實也沒有變得太多。如果任洵的愛只能是傾盡所有、毫無保留,他便會悉數接納,像他從不拒絕任洵遞過來的那杯總是喝不慣的全糖珍奶。
然而,有時候並不是喝了就能代表什麼。任洵和莫澤川吵架的那天,氣象台上播放著颱風警報,而雨打在玻璃上像是隨時都能在上頭留下等寬的彈孔和蜘蛛網狀的裂紋,啪噠、啪噠的敲著讓人心煩。
風呼嗤、呼嗤的颳打著窗框,卻抵不過任洵發起火來,摔碎的那一地玻璃聲來的心驚。他們的吵架,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放在任何時候都是可以弭平的事情,但那天不知怎地,任洵就是不肯退。
還能退去哪呢?
任洵不知道,所以他像是個沒得到滿足的孩子在客廳裡歡騰。莫澤川站在一旁看著他摔了一地的玻璃渣子,罕見的沒上前安撫他,而是回頭走進廚房拿了掃把,沙沙的掃走那些像是水晶一般的顆粒。
一人掃,一人摔,來回了數次將客廳所有捨得、捨不得的都摔了一地。
莫澤川對他說,別傷了自己。任洵一句話就懟了回去,他說:「不關你的事。」
什麼是關?什麼是不關呢?莫澤川自己也搞不清楚,現在他看任洵,就像當年在放映廳裡,看著偌大螢幕上的程蝶衣一樣,隔著一層布幕。但他不是段小樓、菊仙,或者裡頭的任何一個人,所以在掃完地上的碎片以後,他轉身拿了鑰匙、傘和錢包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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