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去上課時,老師曾提到的,他說,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我們每個人都很獨特卻又一點都不特別。
電影裡的主角東尼擁有義大利的血統與姓氏、兄弟與家庭,在美國紐約布朗克斯區土生土長。另一位主角唐則是黑人,他是琴藝高超的音樂演奏家,客觀經濟社會條件應該要比東尼優渥上許多。
唐雇用東尼作為司機以及保鑣,護送他進行美國南部各州的巡演活動。出發前,唐給了東尼一本綠皮書,那是黑人的旅行指南,上頭列出對黑人友善的旅館,「指導」黑人們如何能進行一趟愉快的旅程。
唐理智、拘謹、小心翼翼地維持自己的尊嚴,東尼則不拘小節,有些小聰明,直率甚至有些粗魯,其實這兩個人本身就有諸多矛盾,身為黑人的唐,卻對於刻板的黑人文化不甚了解,反倒是東尼對於黑人身分的歌手、食物等如數家珍;而東尼自己,擁有義大利人血統 ,卻是生活在美國紐約,他並不是一般認知中純然的美國「白人」。
儘管種族歧視已是一個客觀存在的事實,在電影中呈現出來的當下,依然會讓人心裡有諸多荒唐的感覺。即使是邀請唐前往演奏的地方,對於唐的黑人身分也無法全然接受。而這些事即使是如今依然存在日常當中。
跳開電影,回到自己生活的地方來看,不同族群之間,承認對方擁有的先天優勢,在特定的領域或者競賽中,第一個便會想到特定的族群,卻又無法發自內心將對方視作自己的一份子,好比電影裡面邀請唐前往演奏的白人,肯定他在鋼琴音樂上的造詣,下了台後還是拒絕讓他跟其他人使用同一間廁所。
電影出現兩次在路上被警車攔截的情節,第一次,強悍如東尼,擁有義大利姓氏的他遭遇歧視,攔下他們的警察由於他的義大利血統而認為他「難怪會替黑人工作」,東尼朝他揮拳,於是他跟唐都被關進了警局,最後是唐靠著後台關係得以離開。
之後兩人爆發爭執,同時非常誠實地揭露出一直以來那些碰撞的什麼,東尼認為唐根本不了解他自己的同胞、其他黑人們的生活方式。他坐高高在上的王位、住在城堡裡,而身為社會中低階層家庭一份子,為生活奔波忙碌的他,或許比唐要更「黑」。但接下來唐對東尼大喊,白人付錢請他演奏,覺得自己很有文化但只要他下了台,依然只是另一個黑鬼。
「所以如果我不夠黑、我也不夠白,我又不夠男人,那你告訴我,我是什麼?」
我是什麼?我們是什麼?無論黑人、美國人、白人、義大利人、男人、女人,那些身分好像總沒有一個是正確答案。
唐與東尼各自有各自生活的方式,而日常就是不斷去想方設法,應付、面對類似的事發生,這時候,「我們」彼此間又有什麼分別呢?
兩個月的旅程,從互看不順眼,彼此摩擦,直至慢慢找尋到一種認知與相處的方式,並且互相影響,在最後一場演出的場地,唐被拒絕進入餐廳用餐。如果按照觀眾從電影開始至此對兩個人的理解,唐應該會是隱忍的那個角色,東尼則會直接發飆。可是這裡兩個人的反應好像被對調了過來,東尼勸唐乾脆聽負責人的話直接到其他地方,唐卻直接決定拒絕演出,離開現場。
我想這或多或少顯示出他們影響了彼此看待事情的方法,而唐則如東尼所說的,決定為自己挺身而出。
第二次,兩人同樣在半路被警察攔截,本以為又會因為唐的黑人身分受到刁難,結果這位警察只是好心提醒他們的車爆胎了,並且協助他們解決。同樣的職業身分,同樣是警察,相似的場景卻有完全不同的情節與結局。
旅程接近尾聲時,東尼累到無法開車,只想找間旅館過夜,但唐卻要他堅持下去,好在聖誕夜回到紐約家裡。唐是獨自一人居住,究竟有沒有在平安夜回到家似乎並不是那麼重要,我想他會那麼堅持,其實是為了東尼。他知道東尼有著一個大家庭,深愛的妻子、孩子,以及互相扶持的家人
最後,換成唐在前頭開車,東尼則累得在後座睡著了。原本唐應該是東尼的雇主,東尼則是個對工作負責任的員工。但這部分,兩人之間的身分被對調轉換了,就連階級,關於雇主以及雇員間的關係界線也被模糊,聯繫他們的並不是金錢或雇用關係,更像是人跟人間彼此照應的關懷。
然後還有一點,可能或許只是巧合,不過還是很想提一下,由東尼所駕駛、載著唐進行巡迴演出的那台藍綠色凱迪拉克,在另一部電影《水底情深》中也曾經出現過。
我認為在水底情深裡,這台車的藍綠色(TEAL)是很特別的象徵,它不是真正的藍色也不是真正綠色,卻又既是藍色也是綠色,模糊性別、性向、種族、弱勢與強者的疆界。其實我們應該必須都要可以選擇自己想要怎麼做而並不一定必須要服膺於什麼規範,即使如唐這樣擁有深色的皮膚,他也不必然要彈奏黑人的音樂,而是可以隨心演奏傳統上屬於白人的古典樂曲;而東尼,他當然可以吃義大利的食物、保留義大利的姓氏,但他同時也是紐約明克斯區裡一個努力工作,支持並深愛自己家庭的平凡美國公民。
我們每個人都很獨特,所以我們珍惜自己的來處與根,我們的文化、血統、歷史經歷與過往某層面造就此刻的我們;可是我們同樣也並不特別,是以我們永遠學習如何與不同的他人共融相生,用平等的眼光凝視不同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