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早出門天清清/歸陣散步來到西門町
看到規路的警察佮憲兵/全身武裝又閣向頭前
害阮感覺一時心頭冰/咱來借問咧警察先生
是毋是欲反攻大陸準備戰爭
── 黑名單工作室〈民主阿草〉1989
1989年,由阿電與阿草創立的「黑名單工作室」推出他們的第一張專輯《抓狂歌》,被視為新台語歌運動的先驅,其成員包括──王明輝、陳明瑜、陳明章、許景淳、胡德夫等。
《抓狂歌》專輯(作者拍攝,展於臺北流行音樂中心。)
《抓狂歌》以搖滾和饒舌的曲風呈現閩南語歌,不同於90年代前的閩南語流行歌,也因此被許多評論家評為「新閩南語歌運動」的開始。而這些歌曲的歌詞十分直白、詼諧,在當時是屬於前衛的製作風格,在剛宣布解嚴的台灣,宛如一股壓抑已久的反抗力量迸發出籠,1990年更爆發了台灣在當時最大規模的社會運動「野百合學運」,在這樣的社會氛圍下,〈民主阿草〉這樣個歌曲持續誕生,筆者另有一個印象深刻的歌手──鄭智化。
有人搞臺獨/沒人來幫忙
放眼看大陸/遍地是臺商
臺灣的未來/究竟會怎樣
政府和人民/大家還在想
── 鄭智化〈大國民〉1992
筆者生於1996年,透過這些歌曲與爬梳歷史資料,推想當時的台灣應該是處在動盪不安的環境。1988年,前總統蔣經國逝世,彼時台灣的未來一下子成為人民關注的焦點,但也帶給當時的人民相當大的不確定性與不安全感,也才漸漸出現此類針砭時事的歌曲。
雖然社會環境處於轉變時期,但仍然有充滿正面能量的音樂創作,與《抓狂歌》同一時期的創作者──林強,創作出至今仍是耳熟能詳的歌曲(選舉歌的模範)〈向前走〉(收錄於同名專輯)。
台北台北台北車頭到了啦/欲下車的旅客請趕緊下車
頭前是現代的台北車頭/我的理想和希望攏在
這一棟一棟的高樓大廈/不知有住多少像我這款的憨子
── 林強〈向前走〉1990
不同於羅大佑〈鹿港小鎮〉裡「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鄉沒有霓虹燈」,
林強的向前走唱出的是當時年輕人到都市打拼求職的想望,也為當時的社會注入更多的希望與期待。
總的來說,音樂創作隨著解嚴與民主的開放,終於有了更多元的樣貌與聲音,台灣在歷經了十多年的民歌時期,孕育了創作能量和台灣音樂的自信,這樣的能量在此時一次爆發,開低走高,連帶台灣流行音樂也跟著蓬勃發展,奠定台灣成為亞洲華語流行音樂市場最高的位置。
一樣在1990年前後,當時有一股與黑名單工作室具有雷同性質的音樂能量緩緩產生,濁水溪公社、吳俊霖(伍佰)、1976、林生祥等,這些當時被稱為地下樂團或是在Pub、Live House走跳的歌手,可以說是現在獨立樂團的前身。倪重華在1987年成立了滾石旗下的子公司「真言社」,不同於商業音樂,真言社擁有獨立廠牌的精神,知名音樂人包括林強、伍佰、豬頭皮、林暐哲、羅百吉、LA Boyz、張震嶽等,都在真言社待過,時至1995年,真言社解散,滾石另創「魔岩唱片」,延續這樣的獨立精神,旗下歌手包括楊乃文、順子、陳綺貞、糯米團、紀曉君等。
我們趕上了那個風起雲湧的年代。
那時才剛解嚴,我們帶著滿腔熱血,想當個革命家。
雖然不致頭破血流,確實也闖出一些名堂,
在流行音樂史上,至少,留下個位置。
── 倪重華 《鏗鏘真言》2013
的確,上述舉的例子只是當時地下音樂的冰山一角,台灣人的創作能量是不容小覷的,不管是流行或獨立,看似不相關的兩掛音樂人,在20多年後的今日也走到一起。
Live House Logo展示牆(作者拍攝,展於臺北流行音樂中心。)
1990年代被稱為地下樂團的音樂創作者們,隨著媒體科技發展,在2000年迎來「樂團時代」。1998是台灣獨立音樂最大音樂廠牌「角頭音樂」創立年,角頭音樂作為獨立音樂的廠牌,如今為人所知的五月天、四分衛、旺福、蘇打綠、糯米糰、夾子電動大樂隊等都曾站上角頭音樂所舉辦的貢寮海洋音樂祭,為現在的獨立音樂圈定下基石。
2000年,時稱金曲獎最佳演唱組合獎的得獎者「亂彈」(成員包括現在的亂彈阿翔),在金曲獎頒獎典禮高喊一聲「樂團時代來臨了!」。
「亂彈」於2000年得到的金曲獎座,最佳演唱團體獎座(作者拍攝,展於臺北流行音樂中心。)
而在2000年後,台灣成為華語音樂的重要國度,不斷吸取來自新、馬、日、韓、中、港等地的音樂精華,也成為華人歌手的必爭之地,國外歌手紛紛來到台灣、錄音、宣傳,彷彿只要歌手來到台灣就是一種光榮。台灣也有許多來自異鄉的歌手,最終成為華語音樂界的天王、天后,例如梁靜茹(馬來西亞)、林俊傑(新加坡)等,這也是台灣音樂的驕傲。
時至今日2022,隨著網路發展與中國開放,讓台灣的流行音樂產生了一連串的化學變化,獨立樂團走上跨年舞台,聽團不再小眾,「草東沒有派對」、「茄子蛋」、「落日飛車」、「傷心欲絕」成為家喻戶曉的樂團,是否這樣的改變會迎來不一樣的台灣流行音樂環境,我們不敢定義,也拭目以待,唯一可知的是,台灣的音樂依然在華語樂壇佔有不可取代的一席之地。
後記:草草寫完台灣流行音樂的發展概況,只概述了過程,每段的內容幾乎都可以當作一連串的專題書寫,但希望透過這三篇文章,讓不曾瞭解台灣音樂發展的人們都能對台灣音樂史有所認識,進而接觸更多,也是為筆者看完
《唱 我們的歌 流行音樂故事展》,作為一個心得感悟。
北流音樂展,展場出口展示(作者拍攝,展於臺北流行音樂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