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住在小島上的人,天生就懂得向大海討生活。在船上,爸爸負責開船、撒網、拋鉤、收魚,我則是幫忙勾餌、解魚、理網,父子倆各司其職,默契十足。
我覺得自己有當漁夫的天份,但沒有人會把這種天份當珍寶。
對島民而言,腦子壞了才會把當漁夫當成第一志願。
「明天會來很多大人物,好好看看他們的樣子,學著點。」
今天風浪有點大,爸爸得扯開嗓門才能把話傳到船尾的我耳中。
爸爸從小不愛讀書,小學畢業後到大島讀了兩年國中,就輟學前往臺灣討生活。打滾幾年下來,成了工地的小包商,還認識了主任的女兒。
她是我的媽媽。
我從未見過她,媽媽生下我之後沒多久,就因為羊水栓塞過世了。
媽媽的家人對女兒的死非常不諒解,覺得爸爸沒有照顧好她,而面臨喪妻之痛與親友責難雙重壓力的爸爸,也精神崩潰了。在兵荒馬亂之際,阿公將我接回小島,遠離臺灣的風暴。
爸爸也不見了,家人只知道他還活著,卻不知道他身在何處。
經過九年的自我放逐,爸爸隻身回到島上。
他帶回上百萬的保險金,卻也少了重要的東西。
爸爸沒了右手掌。
「為什麼會這樣?」這是每一個人對他斷掌的疑問。
爸爸總是說:「就這樣了,還能怎樣?」
飄泊的島嶼男兒終是沒有功成名就,一身創傷回轉小島。
沒了右手,還有左手,爸爸笑容多了,在島上試著重拾失落的人生,還有親情。
撿回一個爸爸,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