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問題。」心雨微笑著回道。
「我有三個疑問,要是妳們給的答案能讓我滿意,我就讓這位小妹妹加入妳們,但若妳們的回應對我們不利,那還要請那傢伙立即停止對她的無禮舉動。」
姐妹倆點了點頭,連繼續說道:「妳們是怎麼知道我們的事?信裡那張紙條上的規則是不是真的?還有,」他頓了頓,「要是我們不配合你們會有什麼下場?」
「我想知道這些事對你們來說也沒有意義吧?」心妍不悅地道。
「是嗎!那麼姐我們走!」連轉身抓住我的手就要離開,但帶著面具的人卻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如果你也不想回答我的問題,那就滾開別擋路!」
「我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因此不能拿下面具,也不能像兩位告訴你們我的姓名。」他斜眼看了看慂橡姐妹,似乎對兩人的回應感到有些不滿。
連鬆開我的手道:「沒差,反正以後應該還會有很多機會見面,到時候再扯下你的面具也行。」
他微微點頭道:「感謝你的諒解。不過,在我們回答剛才的問題前,我想聽聽當事人的想法。」他看向我,但語氣卻變得溫和許多,「妳覺得呢?」我納悶地望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繼續說道:「妳對劍士有什麼想法?」
一直以來我盡可能避開劍士,遇上他們時也總是以逃跑為先,我很清楚自己的實力,也知道自己若進入那所學校,就意味著必須和他們相處。想到這裡,心裡那點不安的情緒湧上心頭,周圍的空氣逐漸被一股不詳的預感籠罩。
「這樣啊。」他對慂橡姐妹使了個眼色,自己則緩步退到了我們身後。
「那個,」心雨走上前說道:「剛才真是對不起,我能向您保證兩件事,只要水夏小姐不抵抗入學,學校裡的所有人都不會做出傷害她的舉動……」
「也就是說,要是我們反抗,你們現在就打算殺了我們是嗎?」一股殺氣以他為中心向四周迅速散開,面對這股無盡的敵意,心妍暗藏的那點殺意也逐漸變得鮮明。
在這麼一個晴朗卻殺氣騰騰的夜裡,一隻松鼠不知為何出現在身旁一顆松樹上,用疑惑的表情看著我們。我的視線不敢離開他們,但目光卻時時被牠俏皮的身影給吸引。
「不是的,我們並沒有要傷害你們,」心雨著急地道:「請您相信我們!」她看向自己的妹妹,她的那種眼神很明顯和她想表達的完全不同。她的臉色變得蒼白,就在此時,那隻松鼠突然迅速地從樹上俯衝下來,手上一顆尚未成熟的松果一股腦地滾到我腳邊。這微小的動靜讓心妍的眼角稍稍偏移了一會,而連則對心雨說的那番話提出質疑。
「雖然妳是這麼想,但妳的妹妹卻不這麼認為吧?」
「我的確不相信,」心妍緊握劍柄低聲道:「我沒辦法相信世界上有那樣的鬼,鬼只會撒謊,只會用把戲害人,他們是絕對不可能幫我們的!」
「心妍!」她的話語被姐姐的一聲怒嚇制止,氣氛變得和剛才有些不同,那種緊張的氛圍雖然依舊,但這樣的變化卻讓我能夠毫無顧忌地撿起落在腳邊的松果,並看向躲在松樹後方那對害怕的目光。
心雨大聲地說道:「我相信你們!所以我不希望你們被其他劍士傷害。信封裡的紙條上寫的不只是我們的校規,那同時也是所有劍士必須嚴守的規定,是所有夜鷹成員都必須遵守的隊規。那是夫人在未經許可下擅自放進信裡的,要是被其他人知道……那夫人……」她用十分激動地語氣說著,或許是害怕妹妹剛才的那番話會讓我們留下負面的印象。她的眼裡顫抖著不安定的光芒,語調有些飄忽不定,像是在害怕著什麼。她心裡的不安在那俏麗的面容上留下深刻的印記,而連的殺氣也因為她的這些話起了些微的變化。
「水夏小姐,」她頓了一會兒,「妳是我們目前發現少數能夠克服陽光及杜鵑的鬼,而且……」她又停頓了許久,看向緩緩走近我的松鼠,又瞥眼看了看連,怯怯地道:「我曾經看過,妳讓其他鬼也脫離這些束縛。」
起初我感到有些驚駭,但仔細想想卻又覺得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我曾在這座山裡幫許多鬼解除束縛,並將他們帶離這座監牢。我們成為了一家人,彼此之間產生了緊密的羈絆。在殷叔叔的幫助下,我們隱居在離這裡不遠的一座山中,運用彼此的能力將那裡變成一處絕對不會被外人發現的所在,就這樣過著平靜的生活。
「既然如此就更應該殺了我們不是嗎?擁有解除杜鵑束縛的能力,對你們而言應該是個很大的威脅吧?你們想要她入學卻是為了避免其他劍士傷害她,妳們這根本是自相矛盾。難道……」連看了我一眼,嚴肅地說道:「你們需要這項能力來解除某人的束縛?」
心雨的臉色突地變得慘白,心妍也跟著露出不安的神情。
小松鼠悄悄爬到我手上,將松果牢牢地抱在手中,搖著尾巴朝我身後跑去,在帶面具的人身前停下。他蹲下身子,伸手抱起了牠,輕輕撫摸牠那又大又蓬鬆的尾巴。
心雨說道:「這件事關係到主公大人……」
「我不想知道,」連趕緊打斷她的話,「我只有問妳們三個問題,你們還有一個沒有回答,其他的事我不會再多問。」
心雨的聲音中夾雜著不安與恐懼,她說出這句話時的那種神情,彷彿意味著一切光明將就此被黑暗吞噬,那摸樣讓他即使心中充滿疑問也不得不阻止她,讓他在一瞬間明白,要是再讓她說下去,恐怕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妳喜歡松鼠嗎?」在這樣緊張的時候,帶面具的人卻輕鬆地將手裡的松鼠遞給我,宛如身旁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我讓牠站上自己的肩膀,偷偷看向那神秘的目光。
我用能夠讓對方清楚聽見的音量說道:「那天晚上謝謝你救了我。」我偷偷看了他一眼,他沒有回應我說的話,只是回頭看向他們,但卻又只是這麼看著,或許他的心一直都不在這裡。好不容易將這份心意傳達出去,我的心裡覺得輕鬆了許多,他冷淡的答應或許也沒有其他意義。
心雨猶豫了許久才道:「我們是聽一位劍士說的……」她話還沒說完連便搶著問道:「他是誰?怎麼知道的?他是什麼時候把這件事告訴你們的?」
「詳細的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心妍抓住心雨的手小聲地對她說道:「姐姐,要是讓他們知道……」雖然我沒聽見之後的話,但我想她們大概是為了要保護那個人才這麼說。心妍繼續說道:「他是在半年前的集會說的,我們也是到那時才知道有這種事,不過還是勸你別打他的主意。」她斜眼看了看他,「喂!剩下的交給你!」她拉了拉她的手輕聲道:「我們走吧。」
兩人消失在沒有盡頭的樹林中,我看了看身旁那人,他的神情依舊不變,連轉過身看向我們,表情看起來和平常沒什麼不同,他一面仔細地打量我身旁那人,一面緩步走向我們。
「你有什麼話要說嗎?沒有的話我們也要回去了,」他走到他身前,瞪著眼威脅道:「要是你敢跟來就殺了你。」
「我不會跟著你們,不過有件事我想提醒你,那些規則只有白天時有效,要是之後再遇到你,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他這句話只對著連說,讓我覺得有些怪異,但連卻露出不以為意的神情。
今天一早的陽光比平常耀眼的多,雖然已經入秋,空氣卻仍十分炎熱。我被姐姐一把拉進懷裡輕柔地拍著背,「妳一定要小心喔!要是發生了什麼事,一定要馬上告訴我,別讓自己遭遇危險的事,也不要太逞強,知道嗎?」
「好好喔~我也想要上學~」
「我也要我也要!我也要和姊姊一樣去上學!」
「好了,姐姐就要出門了,等你們再長大一點就可以去上學嘍~」姐姐摸了摸他們的頭。
「姐一個人去真的沒問題嗎?」連提著書包走來,「還是叫莉莉送她去吧!別新生訓練就遲到,那樣丟臉死了。」他大大地打了個哈欠,他這話說得我有點生氣。
「嗯,說的也是。」姐姐想都沒想就贊同了他的提議,彎下身對莉莉說道:「那就麻煩妳嘍~」
「好~」她開心的舉起雙手歡呼著,「我會把姐姐送到能看到學校的地方,這樣姐姐應該就不會迷路了!」。
看來大家還是沒辦法放心呢!也是,畢竟是那樣的地方,雖然我覺得事情沒有他們想得那麼糟,但這幾天姐姐和連還是不停地叮嚀我不要和那裡的人太親近。
莉莉用瞬間移動的法術將我送到學校附近的一條沒有人煙的小巷。校門口十分寬敞,一條筆直的道路直通往一座碩大的噴水池,池子後是一座開放式的中央禮堂。校內的建築十分分散,從地圖看來,一年級的教室就位在操場旁邊。
從穿堂到教室,必須穿過行政大樓。我望向附近的一棟樓,想看清楚上頭的字,但那些字卻被一排高大的椰子樹擋住。我朝那棟大樓的方向走去,只覺得這所學校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進入學校以來,身旁的每一座人造花圃裡都種植了各種各樣的杜鵑,一座座的灌木叢裡藏滿了像是監視器的鏡頭。
陽光仍是那麼刺眼,有時甚至亮得我睜不開眼睛。不知道穿過了幾道走廊,身旁的景色更加陌生,路旁沒有任何標誌,也不曉得自己在校園裡的什麼地方。
「唉!看來好像又迷路了。」我自言自語地說著,一面看著身旁的景物,一面側身往前走。
「唉呀!」我一個不注意狠狠地撞上了一個人的手肘,手上的地圖和信封一齊掉到地上。在刺眼的陽光照耀下,一個人影彎下腰,拾起散落一地潔白如雪的紙張。「對不起!」我嚇得趕緊撿起掉在地上的信函,並將落在腳邊的紙一併拾起,將它們遞給了那個人。
「謝謝妳。」
我抬頭望向對方,那是一張精緻靦腆的面容,或許是因為在初秋溫暖地陽光照映下,顯得格外溫柔。他的臉上掛著很淺的微笑,聲音是那麼的輕柔沉穩。
他看了看我手上的地圖,緩緩站起身來,檢視手上的紙張後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個,」我也趕緊起身道:「剛才真的……」他的身高比我高許多,我抬頭看向他時,從他的表情窺見一股不滿的氣息,讓我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剛才真的很對不起,我走路時不該這麼不專心。你……你沒事吧?」
「我沒事。」他的聲音突然壓得很低,同時一股不詳的氣流籠罩四周。
「妳叫什麼名字?」
我睜開眼睛,緩緩將視線往上移,四目交接的瞬間,剛才那股不詳的預感卻又消失無蹤。
「那個、我……我叫做水……夏憐櫻,剛……剛才真的很對不起!」雖然那種感覺消失了,但他嚴肅的表情卻嚇得我趕緊移開視線。
「妳沒必要一直道歉,是我自己不小心。」他的回應雖然十分溫柔,但這樣的反應反而讓我嚇出一身冷汗。
「惜楓,怎麼了嗎?……咦?這位是?」聲音從身後的長椅旁傳來,一位金髮少女側身看向我們,右手食指輕輕貼在她紅潤的唇上。她的耳朵穿著兩個亮點,臉上的妝容被汗水抹去了一些,滑順的長髮被風吹得微微翹起,她甜美的笑容在一抹金光照映下,挽留了即將消逝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