吶喊與混亂:哪個醫師說的才是真的?人活著要相信些什麼呢?|癒見慢性疼痛2-2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再逐步清理並重建心理傷口的同時,我也開始嘗試從身體出發。
在北部一家醫院骨科醫師的主動安排下,我照了核磁共振,範圍約略是從頸部到腰部。
「都做核磁共振了,應該能揪出疼痛的原因了吧?」我如此期待著。
一開始幫我安排檢查的骨科醫師在我回診那天剛好請假,由另一位醫師代班,代班的醫師看了看,說「在我看來,是沒看到什麼問題。」
這令我很受打擊,我詢問醫師:「可是我真的痛到不行,真的很痛…」「真的沒有什麼問題嗎?」
「你還想期待我說些什麼?」坐在我對面的代班醫師,蒼白著臉回應著茫然的我。
我的希望又落空了。
後來,我又回到一開始判斷我頸椎曲度過直的那家復建科診所,拿了核磁共振影像給那位頭髮有型的醫師看,他似乎看到考試重點似的,忽然拿起筆來。
他說道:
「這個不是純粹的肌肉問題,而是因為你第七節頸脊椎骨(C7)和第一節胸背脊椎骨(T1)處的椎間盤沒有發育出來,而那個位置,剛好反射到就是你上背的部分。」
「這個很難處理,開刀的話你可能要問外科,我這裡是可以提供間接的處理,例如運動治療(肌力訓練)、徒手治療(放鬆肌肉),經由間接的方式先幫助你的肌肉有力,減少你先天不足所帶來的影響。
於是,我又開始了自費的復建治療。然而,不曉得是否由於我的體質因素,幾次的徒手治療,似乎反倒讓上背發炎疼痛,我感到恐懼、迷茫;同時,我也感受到那位年輕物理治療師的不安與遲疑。
過了一陣子,背痛的加劇使我幾乎無法好好維持日常生活,因此我在那家為我安排核磁共振醫院又掛了神經外科,心想也許是神經的問題也說不定。
我依稀記得,那天是晚上診,而我是最後一號,因為我是當天臨時掛號的。我在候診區時,我的上背一樣沒有一刻是輕鬆的,甚至連日的折磨已經讓我快要崩潰了。隨著燈號一號一號地跳過去,我的內心也隨著不安:等一回,進去診間,不曉得醫師會怎麼說?萬一又找不出病因,那我就要這樣痛苦地過一生嗎?
我想起那張「孟克的吶喊」,畫中人物因為吶喊而扭曲的臉孔,就像我心裡的沒有出口的痛苦一樣…
一想到這些,還有當下身體的痛苦,等候的不確定,我忍不住在候診區的椅子上情緒崩潰了,而我的伴侶也在一旁陪著我。
其他在候診的人紛紛轉頭看著我,有些人過來關心我…,當時我哭泣的臉孔,也許就像孟克的吶喊一樣…
大部分的人,總是說「哭是沒有用的」;然而,對於一個長期壓抑痛苦情緒的人而言,哭泣至少讓我不再把壓力、焦慮、痛苦又鎖在背上的那個位置。
哭泣固然無法解決實質問題,卻能好好的釋放積壓已久的情緒,也充份地為自己一切的辛苦哭泣一番,並哀悼對於健康的失落。
等到最後一號時已接近晚上十點。
進去診間後,我開口先說:「我的背,痛很久了…,一直都找不出病因」 ,「我真的好痛苦!」又一次地放聲大哭。
「停!」
醫師臨危不亂地示意我先停止哭泣。問起我的背痛情形與就醫歷史。我很清楚且有條理的把到那時為止的就醫史一一說明,醫師一邊聽著一邊打開我在同家醫院的核磁共振影片檔。
「我知道了!」
「我知道你為什麼那麼痛了!」
我急著聽醫師倒底發現了什麼。
在這之前我並未告訴神經外科的醫師,復建科診所醫師所做的判讀,以免影響他的判斷,不過他顯然也是注意到同一個點,而且認為那正是重點!但他建議的治療方向卻與復建科醫師大相逕庭。
神經外科的醫師解釋:我這麼痛,全是因為我C7T1的地方先天發育不全,所以它支撐的力量不夠。
「你痛的地方發生在哪裡?」
我說,本來只有左上背在痛,但現在似乎連肩膀跟右背也痛得受不了,而且感覺很僵硬…。
「那就對了!C7T1的發育不全、長度不夠,使得脊椎兩側的地方會愈來愈疼痛,並且會一直惡化循環。」
醫師認為我該停止工作,久坐對我極為不利,並建議我應該要戴頸圈,並交代先不要想著要做哪些運動或復建,也先別想訓練肌力的事。
可是,我想到一個問題,如果是先天的發育不全造成的疼痛,那為何我到了25歲才開始疼痛呢?
醫師的解答,讓我覺得似乎不無道理:
「因為你的頸椎已經撐不住了。」
「或許,從前你的生活形態與壓力,頸堆還能負擔。」
「可是,隨著你的社會生活改變,你的頸椎現在已經無法支撐你的生活與壓力了。」
「所以你的脊椎便開始一節一節的像骨牌效應一樣垮下,為了幫你的頸椎能夠撐住,所以先戴著頸圈支撐,減少它的負擔;半年後,如果生活中感受的疼痛已經能減少三分之一,再來考慮復建治療跟運動。」
問題來了,復建科診所的醫師說,徒手治療與肌肉訓練治療可以幫助我的狀況,但區域醫院神經外科的醫師說,現在是急性期我若物理治療中有推或動到它,會讓肌肉一直反覆發炎而陷入惡性循環…
我到底要相信哪一位醫師呢?往哪個治療方向才是對的呢?
後來,有再去其他復建科診所作乾針治療,只可惜一回家背部又緊起來了。
而這家復建科整所的醫師再聽了先前兩位醫師的說法後,他的整合結果是,C7T1其實並不影響我的背痛,那只是個現象或結果,而不是造成我上背痛的原因,因此他建議我做一些伸展筋膜的動作。
這幾位醫師的推論與統整,聽起來都恰有其道理,但是,陸續試過一些治療,但就是沒有改善。
「人這個世界上,到底要相信什麼呢?」我不禁想著這個問題。
我陷入混亂與掙扎,已經不知道什麼才是真的。
還是,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什麼東西是真的呢?
如果是這樣,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走路、好好擁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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