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回誠品電影院了。
松菸、指南路、信義威秀,我的生活三點一線。室友常常跟我借迷影卡去買票,自從我推薦她誠品電影院後她便和我一樣偏好那處,尤其是只要200元就能坐在舒適出奇的大紅軟椅上享受一場電影,松菸成了我們經常到訪之地。私以為購買迷影卡是上學期最正確的決定,確實是的。很多無以名狀又無意義的瑣事纏繞在一塊,即使退了一步也不見得看得見當下發生了什麼。也許根本也沒什麼,純是自己過度解讀的結果。我會莞爾一笑嗎?不,我很少笑了。通常便是閉上眼一晌半會兒,假裝自己是個盲人。
盲人,我在很多層面上可能可以稱得上是盲人。我愛稱自己是文盲,在文學深不見底的茫海中我是,沒那麼確實拜讀跟一字一句細品過後都會出現自己一無所有也一無所知的領悟。為什麼是領悟,我會認為文學是這麼一回事:你可以離它很近,但你不一定能看見它;你離它很遠的時候,反而清晰可見。輕觸米黃薄紙上的每個字母,趣味有時,怨懟有時,絕大多數仍是懷疑起自己,身而為人的存在。文學作品大抵以此為源頭書寫,但作者、劇作家們,自己也沒有答案。後世花了幾十個世紀解讀他們留下的痕跡,解讀終將是解讀,我是後世的千萬分之一,縱使千萬人都碰過這些作品,仍沒有踩在陸地上的實感。室友發文說過太早讀經典文學作品對生命其實沒有任何意義,因為只是看過了但無法了解,不會跟生命產生連結,直至猛然驚醒的那刻以前都只會把拜讀過的「經典文學」擺在腦內的書架上,灰早就從腦子長到心裡。存在主義亦是。國小、國中時讀了莫泊桑的脂肪球,更早以前讀了小王子,試問我自己:再怎麼早慧聰穎能理解這兩大作品的精神嗎?高中讀危險心靈終於稱得上妥當也符合當下處境(甚至能延伸至今)。文盲的點在於,我認識字,但我無法進入這本書。充其量只在書脊上竄下跳,在書頁上嘖嘖作聲以顯示自己是個「讀書人」。不該是這樣的,就像看電影一樣,讀懂與讀不懂都是一種詮釋,能否進入核心又是另一回事,即我所謂的「盲」。我更認為是書挑中了我,而我也挑中了它,的這種關係。
除夕在漢神紀伊國屋看到了《致不在場的他們與遲到的我》。我感覺自己被這本書吸進其所構築的世界,袁哲生、邱妙津、黃國峻滿天飛的世界。越讀對於陽光普照的記憶就越鮮明。處在對自我存在懷疑的此時此刻,這本書建起一條通往未知目的地的渠道,而我剛好路過。回應幽微的念頭,雖是自我問答且也無結論,我依然認定是強力、無以摧毀的連結。原本覺得自己跟文學的緣分愈來愈薄,畢竟高中以來都把心力放在詩、散文、短篇小說上,少有耐心看完一本長篇小說。看來我還在這艘船上,只要找到合適的渡口,就能通往應許之地。
猶太人的應許之地會流著奶和蜜,我的應許之地應是堆滿書跟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