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馬臺詩
東海姫氏國,百世代天工。右司爲輔翼,衡主建元功。初興治法事,終成祭祖宗。本枝周天壤,君臣定始終。谷填田孫走,魚膾生羽翔。葛後干戈動,中微子孫昌。白龍游失水,窘急寄故城。黄鷄代人食,黑鼠喰牛腸。丹水流盡後,天命在三公。百王流畢竭,猿犬稱英雄。星流飛野外,鐘鼓喧國中。靑丘與赤土,茫茫遂爲空。
李鴻淵順著馬車的搖動,也晃頭晃腦的把這首相傳是起源於梁朝的預言詩念給了李澗兩人聽,並說起了日本天皇號稱是萬世一系,但其實歷代以來皆是岌岌可危的狀態。
太遠的不消再說,元朝末年時(西元1331年),持明院統的光嚴天皇在幕府支持下即位,流亡的後醍醐天皇卻堅持不退位,此為日本分裂為南北朝時代開始。直到大明洪武建元的前一年(西元1367年),二代室町幕府將軍義詮死去,年僅十歲的足利義滿繼任為三代將軍。因北朝內亂之故,南朝再次興盛。十二年間,北朝亂事意外的被原先不被看好的三代將軍義滿一一平定,並策劃了對南朝的反攻。北朝陸續奪回四國和南朝在畿內的大片領土,並續攻下九州。洪武二十五年(西元1392年),北朝包圍奈良,南朝後龜山天皇無奈將象徵天皇正統的傳國三神器交給北朝後小松天皇,歷時五十六年的南北朝時代於焉結束。可是你們想想,這個足利義滿憑其個人的政治能力與軍事手腕,達成了其開啟了室町幕府的祖父亦未能做到的南北朝一統,聲望可謂如日中天,一時間三十數人各地的守護大名無人敢公然拂逆其意志。
李鴻淵看這兩小子應該是沒念過甚麼書的,便耐著性子細細地說與他們聽。在洪武三十年的當時,全大明朝也大概只有他知日如此詳盡,可阿賢卻插話道:『勢力大到像曹操,可以挾天子以令諸侯的感覺嗎?』李鴻淵問道:『你們也知道曹操的?』李澗搶著回道:『去年酒樓還賺了不少時,有請了戲班子謝神。有一齣戲演的便是大白臉的奸臣曹操!但我最愛的是七進七出長坂坡的常山趙子龍,威風凜凜,無人能敵!』說罷揚手震腕甩臉擺了個姿勢,以示威武之意。李鴻淵失笑一聲,他雖然對宋元時民間戲曲幾幾乎取代正史的現象不陌生,但心裡想起晉朝陳壽所著《三國志》正史,以帝王規格為曹操作傳,並譽其「終能總御皇機,克成洪業者,惟其明略最優也。抑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傑矣。」加上自己曾仕大明,不便再為一代權臣的曹阿瞞辯解太多。阿賢興頭上來續說道:『大哥,趙子龍雖然勇猛,也確實是武功蓋世,一時無人能敵。不過他腦子還是不好使,一直被孔明呼來喚去,有些個美中不足!』李鴻淵看這兩個小子要讓他們再聊下去,跟著接到阿斗昏庸亡國,樂不思蜀,就不知要扯到猴年馬月了。於是話鋒急剎轉回,說起了足利義滿多次希望可以跟大明之間建立外交關係,但之前因南朝的懷良親王早了一步入貢大明,給了洪武皇帝南朝才是正統的先入為主的印象。雖然稍後義滿統一了南北朝,卻仍是無法以幕府將軍的名義與明朝有公式的書信往來,幾次派遣僧人為使到大明,但歷任禮部尚書都不願支持與一個稱號為將軍的倭國天皇下屬往來,雙方便卡在正當性跟位階相襯與否這兩個環節上。
阿賢一拍大腿,又發話了:『這禮部的大人們果然書唸多腦筋打結了,李大俠您不是說了,日本的幕府將軍掌控大權,談當然是得跟有權力的人往來,不然難道要跟漢獻帝談事情嗎?那不是扯皮浪費時間。』李鴻淵瞪了一下阿賢,又說道:『禮部跟行人司自然有其不得不的考量,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而且我大明富甲天下,其實不跟日本往來,說白了也沒甚麼實際上的損失。』李澗不以為然的頂了個軟釘子說:『聽施大姐船上的船工提起過,海船順風的話,十日間便可從泉州到日本,這麼近的鄰居,多了解些不是更好嗎?我們那個遠芳樓就是沒注意到彩華樓默默的弄進了大象跟暹羅女子,手段新穎,才突然間被搞到客人全部流失,生意慘淡的,其實李掌櫃的經營手法也沒那麼糟,就是老老實實的招呼客人做好本分,說起來也是挺可憐的。』李鴻淵被說的一愣,接著苦笑道:『國與國間的往來如何能用酒樓來比擬。咦,怎麼又變成是你們在指教我了?』李澗大感尷尬,忙要解釋,冷不防阿賢補刀似的接口道:『這個俗語說樹葉有專工是有道理的,有的葉子是葉片夠大,用來遮陽避雨好使的,有的是小但是有藥效,曬乾了熬漢方湯喝的。大俠您這個老實芭蕉的,可是人心邪惡,不得不防啊!關爺爺不就是這樣給白衣渡江,麥城敗走掉了腦袋的!』李鴻淵剛聽到阿賢的樹葉之新解,又扯上了關雲長,只因背疼勉強忍住沒有大笑起來,心想這小子沒上過學,不多做計較但還是耐著性子說了:『此術業非彼樹葉也!』接著說明了兩者漢字的差別,阿賢忝不知恥絮絮不休的說著字不同,但道理還是亙古不變的呀!講到後來李鴻淵開始要翻白眼,李澗忙用吃剩的半個饅頭塞進阿賢的嘴,才讓他消停了下來。
李鴻淵想著李澗剛剛的十日之說,可很怎麼樣也很難想像日本這撮爾小國如何敢冒犯我大明天威,明朝初年沿海的倭寇之亂也都因衛所的廣為設置,早已蕩平無礙,想少年人果然不懂軍國大事。李澗適時乖巧的問道:『李大俠您剛剛原本是講到了日本天皇只是撐個樣子。』李鴻淵回過神來,便又說起了這邪馬台詩的約莫由來,這詩據說有段有趣的歷史,唐朝時期唐玄宗給日本留學僧吉備真備的難解之讖緯詩(注一),預言了日本天皇這個萬世一系的美麗傳說只能承繼百世,較真的算起來也就剛好是到了現任後小松天皇的時節。對足利義滿來說剛好提供了彼可取而代之的絕佳依據。十年前自己到日本出遊時,已經看得出來足利是一方之雄,正逐步統一日本列島,公家(天皇的大臣)的諸高官也漸漸站隊到足利這邊來,天皇一家又要開始擔心被篡位的問題。其實要大明支持足利也不是沒有前例可循。高麗的軍人李成桂也是先廢了前王,立了幼君,再搞了禪讓那套把戲,前前後後花了三四年功夫,大明朝中內內外外打點,才在洪武二十五年被認可並賜以朝鮮的國號,這中間不知在國書撰寫、人脈上串聯紹花了多少功夫,才讓洪武皇帝首肯了,只是高麗離大明近,歷代以來又常為中土政權所征伐,有以小事大的血淋淋的歷史認知。日本主要是曾為蒙古所攻,部分人士對中土政權有著極大的敵意跟戒心。這次佐佐木又到福州來見自己,說穿了也是執行義滿的意志,更想透過更多對洪武帝有影響的人來述說室町幕府的立場以及日本國內的真實狀況,以取得大明的支持。
注一:詩的文字原本打亂如下圖,聰慧如吉備真備也滿頭大汗解不出來,為唐玄宗所難倒。後來據說是一隻不知由何來的蜘蛛吐絲才連結出答案來。
這時聽得車夫"迂"的一聲,馬車慢慢地停在官道旁,阿賢嗖的伸出頭去待要問車夫為何停了下來,只看到車前方滿滿的站了二十幾人,服裝又是有點奇特的,立馬又縮回車內道:『咱們這次出遠門可能是沒燒香,前面又來了一夥人攔路,看服裝是琉球人。』李鴻淵有些意外,如果是讓足利義持的忍者堵住還可以理解,琉球人攙和到這檔子事,這是演那一齣? 沉吟了一下說:『我還不方便下車,把車簾拉開,我看看是何方神聖?』
只見走過來了三名女子,小碎步的走靠近車旁,為首一人微低腰身萬福道:『國子監生琉球人姑魯妹見過神膺門李掌門!』李鴻淵略顯訝異但也聽過姑魯妹這號人物,答道:『不敢,在下李鴻淵,係一介草民,不知公主有何見教?』姑魯妹立起身來,嬌聲笑道:『敝國雖是個撮爾小邦,卻也是聽過行人司的李前輩大名,而且常聽得我邦元老提起行人司有位文武雙全,劍術通神的探花郎,數度在海外屢顯大明神威。可惜奴家到南京後卻聽說您已致仕返鄉,成為一介平民,終究無緣見識到前輩風采,今日有幸在這荒郊野外遇上,希望能請得到前輩到中山國住上一住,也可讓下邦小民親炙上邦所謂文武全才是何境地?不知前輩意下如何?』聲調輕軟,讓人聽得舒舒服服,全然沒有強求的味道。李鴻淵閉目思索片刻,語氣嚴肅地說道:『中山國雖說不大,向來對大明恭順。且居大海之東,也可獨善其身,若是目光短淺,攙和到鄰國之間的紛爭,可不見得是好事呀!』姑魯妹目光一凝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奴家斗膽,可否請李掌門賜教一二,若小女子勝得一招半式,便請移駕那霸如何?閣下人身安全,奴家可以性命做保證!』李澗大急道:『李大俠他身上不方便,改日再說吧!』李鴻淵對發急了的李澗一望,微笑回答道:『我何時變得如此重要嗎? 再說跟你動手?論輩分,我這是以大欺小,論地位,我可是冒犯貴人了。』姑魯妹冷冷道:『不打也行,這就請隨我往那霸一遊了。』這時李澗再也按耐不住,大踏步往前喝道:『我來跟你打!』姑魯妹似笑非笑的望著李澗道:『你?你又是誰呀?你打得過我的侍女再說吧!』李鴻淵喝道:『李澗退下,你不要命了?』
這時姑魯妹身旁的侍女高聲說那有那麼多廢話,挺身便往李澗這邊衝過來,李澗跟福州城的小混混們可說是身經百戰,這時也不慌張,側身避過對方擊來一拳,剛要轉身回手,突然兩眼之間金星直冒,退出兩三步後,才知道自己臉上中了一拳,跟著肚子一痛,又中一腳,跟著仰八叉倒下,阿賢忙奔出扶起。這時只聽得姑魯妹嬌笑道:『唉呦,這便是便是享譽海外的神膺門武術呀?我看也不如何高明的。』李澗大怒,挺身又往這侍女直奔而去,待近身時,縱起前空翻躍過對方身後,伸掌刺擊其背上大椎穴。這招若是李鴻淵使出來,那是神鬼莫測,一擊必中,但李澗使來是拖泥帶水,先是躍的高度不夠,衣服半蓋住對方的頭,最後克敵制勝的空中翻身刺擊卻是太早出手,戳中對方的雙峰,變成了有毛手毛腳之嫌。這侍女未受重傷,卻是大窘,一下子凝身凍住,不知如何是好。
姑魯妹斥道:『下作的豋徒子!』李澗知道碰到不該碰的東西也縮起肩膀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只聽得李鴻淵高聲道:『阿和,你來陪公主練練手,看這位公主是師承自日本國那位前輩的門下!』說罷只見一英氣勃勃的高大青年自路旁的大樹躍下,跟著兩個輕點,人已竄到車邊,單膝跪下激動道:『馬和見過師父!您早知道徒兒已到了!』李鴻淵嘿嘿笑道:『師父只是不慎受了刀傷,內力可毫不受影響,如何會連自己徒兒的縱躍之聲音也聽不出來。』馬和森然道:『徒兒已請燕王協助,務必要在這幫奸人逃回倭國前將其繩之於法。』李鴻淵聽到燕王一詞神色略異,接道:『倭人之事暫時擱下,你且接接看這中山國公主的倭刀練得如何?』馬和應了聲道遵命,眼光掃過李澗與阿賢,略一頷首,便朝向姑魯妹拱手道:『公主,別來無恙!』
這時琉球國人眾聽得通譯說來的可能是燕王府的人,明顯出現搖擺。尚巴志低聲說了幾句話後,眾人才停穩下來。姑魯妹則從馬和出現後,目光便一直定定地瞧著這高大帥氣的年輕人,這時花開燦爛的笑著說:『馬兄,別來無恙?聽說現在在燕王府高就? 這李掌門是尊師?』馬和回答道:『在下為恩師座下大弟子,之前在國子監同窗時,未蒙公主垂詢,也沒機會提起。目前在北平燕王府任護衛一職。』
此時正當夏日,南風煦煦吹來,姑魯妹眼前一晃眼出現的是穿戴太學生服的馬和與來自各地同窗高談闊論的樣子,風過後又現出那次在春遊時,在秦淮河畔的小酒肆醉酒後提筆在牆上塗鴉,那幅春風得意少年郎的樣子,帥的直似要乘風而去一般,當時自己早已芳心動搖,只是馬和從未對自己有特別的表示,是礙於身分地位嗎?還是他其實是早就心有所屬? 當時大大方方對自己獻殷勤主要是高麗貴族的李芳仁,可自己就對世家子弟,不是很看得上眼。但聽說李芳仁可能被立為世子,加上跟鎮守北平的燕王有著私人的情誼,沒有意外的話應該就是板上釘釘下一任的朝鮮國王。噯,自古真是紅顏禍水嗎? 自己不管到那個國家都是眾人目光之所在。又想起初到九州薩摩藩學藝時,島津家的公子哥兒們也是騷亂了好一陣子,直到她拜了劍豪念阿弥慈音為師之後,這些政二代政三代才被鎮住,稍稍消停下來。
對馬和的印象,跟目前身著公服的樣貌比起來,讓姑魯妹有些模糊且抓不準,看馬和慢慢拔出劍來,姑魯妹的意識回到現下:『你這是要跟我動手?』馬和舉劍朝天,微做禮道:『奉師命,願領教公主高招!』姑魯妹嗤地一聲笑了出來:『在南京時沒少領教馬兄的嘴上功夫,的確是橫掃千軍,神勇無敵。今天倒要看你手底下真功夫如何?』姑魯妹知道馬和不會先出劍,於是雙手握刀側立,此時神色儼然,凝神定氣,不再說笑,突然間衝了過來,刀光迅倏,接連三劈,刀勢凌厲不遜於男子。馬和神色淡定,側身連步後退,順手斗腕將第三劈回撥在刀身中央,刀直盪了開去。姑魯妹倏地變臉,旋身大回斬跟著舉刀過頭直上直下劈將過來。馬和身形倐橫移,讓開了這波刀勢。姑魯妹冷冷說道:『馬兄,這可不是登壇論古,不用刻意讓小妹!』馬和笑道:『公主多慮了,不過在下的兵器是公家發的一般配劍,經不起磕磕碰碰的,弄壞了還要寫報告賠償呢!』跟著高聲對李鴻淵說道:『師父,公主大概是您提過的倭國武術念流的高足吧!不過刀法好像有點不太一致呢!不是是應該是順著對方的劍勢,貼近然後化解劍招嗎?怎麼火氣這麼大,一上來先劈了我好幾下!』李鴻淵笑罵道:『跟公主過招,專心一點!』姑魯妹怒道:『你是說我刀法學得不到位,是以兵器取勝囉!好,那我來領教你的拳腳功夫。』說罷將刀拋給侍女,雙手成拳,直進直擊過來,打得卻是琉球拳,馬和無奈收起劍,中規中矩的見招拆招起來,由於守勢為主,變成有一點給公主當沙包的意思。姑魯妹見對方敷衍對招無意取勝,更加火從中來,倏忽變招,轉為柔術的套路,一抓到馬和的袖子便要將他摔過身去。馬和不願跟她以力相抗,雙足一點,順勢飛過身去,跟著一個倒縱,身形已經上了道旁的樹上。姑魯妹斥道:『你是屬猴的嗎?上樹上的這麼勤。』馬和說:『公主藝出多門,在下甚是佩服。』公主:『你是說我學藝不專精,是嗎?』馬和嘆了口氣,道聲得罪,飛身而下,雙手成鷹爪,正是神膺門廣為人知的神膺三十六抓。這路爪法進攻迅速,一搭上手後攻擊連連,姑魯妹立馬左支右絀,退步連連。馬和心想總不能撕爛公主的袖子吧? 心念電轉,右手一佯攻,瞬間發力將姑魯妹的防禦震開後,左手橫空掠過其髮際便收了回來。姑魯妹連退數步氣喘吁吁道:『你停下來做甚,姑奶奶還沒認輸呢!再來!』馬和左手一攤道:『公主您的簪子掉了。』姑魯妹心頭一涼,知道對方手下留情,還給好勝的自己留了顏面,臉色數變,心中不由得服氣,也知道對方不願傷到自己,極是給足了面子,口頭上語轉嬌嗔道:『你要就給你好了,改天要你送到那霸還給奴家!』說罷臉一紅,也不打話,細步快閃的走了,一直在旁看好戲的尚巴志冷冷地大袖一揮,琉球人眾也跟上離去!
馬和忙快步上來道:『弟子救援來遲,請師父恕罪!』李鴻淵笑問道:『來得剛好,何罪之有? 鷹爪手使得不錯呀! 你跟這中山國公主是舊識?』馬和有些尷尬的回道:『也就是一起上過些課,談不上熟不熟。』李鴻淵又問道:『她已在國子監求學數年了吧?』馬和似是不願再繼續這話題,轉口問道:『師父,這兩位小兄弟是?』李鴻淵一拍腦袋,忙幫他們引見,說過兩人的狀況,並講起要勞駕他們跟自己去趟南京,看狀況是否再一起回雲南。馬和生性機靈,一點就透,知道師父在收徒弟這方面不算積極。想當年自己也是沾了燕王的光,師父才願意收下自己,手把手教的時間也就是半年不到的時光,師父就又遠遊去了。雖然一直想多花時間跟師父親近些,但也知道他不喜被束縛在一個地方太久。馬和略一思索,李澗看來正直,雖知本身武藝低微,卻敢於挺身而出,頗適合神膺門的收徒條件,這阿賢有些賊頭賊腦,之後應該是不甚了了。但師父喜歡出門遠遊,自己又已服公職,不能長侍左右,這兩人倒是可以幫師父照顧些生活細節。
只聽得阿賢在一旁唉聲嘆氣道:『咱們這是招誰惹誰了,先是差點被暹羅大象踩死,跟著被倭寇從陸地追殺到海上,才兩天又有琉球女人要來綁架。我說李大俠李掌門,您這是皮膚無罪,懷幣其罪呀!怎麼所有人都對著您的皮膚有興趣來了呀!』馬和哈哈大笑起來,心想這小子低俗得有趣,還敢這樣對師父說話,有種!李鴻淵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背的皮,苦笑回道:『大象狂奔是你兩個小子放鞭炮弄出來的,如何算到我身上來?再說了此匹夫非彼皮膚也!此璧非錢幣。』李澗埋汰阿賢道:『你少說兩句,丟死人了!』阿賢還待再說卻被李澗拖著去喚回抱頭蹲在路旁的車伕回來準備再出發,四人便共乘一車繼續往南京前進。
當夜馬和單獨找了師父談了自己對李澗跟曾壽賢的觀察,對李澗敢於弱勢時出頭,此等心性,頗覺不易。又說到本身已然出仕,不能時時於恩師身旁常感惶恐,師父身邊還是得有弟子照看一二等等,李鴻淵是需要被說服的人,當下也不再堅持,喚過兩人簡單行拜師禮,李澗對馬和自然是感激萬分,曾壽賢反正是跟著李澗就對了,兩人跟著改口大聲叫了師父跟大師兄,李鴻淵心理高興,臉上只微微笑笑,勉勵兩人須專心習武,俾能光揚我神膺一門,李澗等自是躬身凜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