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生命是如此有限，你願意拿時間來交換什麼呢？

Google的出現改變了人類對於特定且陌生議題理解的形式，並透過包羅萬象的資料來源，呈現各種可能的答案在人類的眼前，於是人類透過集體智慧、先備知識甚至是惰性，選擇了最有可能的議題走向。

ChatGPT的出現，就好像是更全知甚至更篤定的Google，透過更強大的資料庫解答了人類的特定問題，並會根據人類給予答案的評價而成為更聽得懂人話的工具。

就像是許多人把Google當作懷疑自己是否患病、解答羞於啟齒問題的地下軍師和樹洞；ChatGPT更像是24小時隨侍在側的特助，不需要休息，也不會惱羞成怒，隨時都準備接招來自我們千奇百怪的問題，即便答不出來，也會禮貌地致歉，闡明自身資料來源、時間甚至是解讀技術的限制。

「我可以、對不起、我再給你」彷彿成為以AI驅動的大型語言資料庫的神秘咒語，ChatGPT就像是我們小時候在《十萬個為什麼》裡看到，那個感覺無所不知又會耐心回答孩子千奇百怪問題，背著龜殼、戴著眼鏡的烏拉博士（博士龜）。

在AI的世界裡，沒有面子、羞恥心或是被冒犯的問題，唯一的原則就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和「使命必達」。對比起來，具備高自尊、容易害羞、羞赧甚至是會被冒犯的人類，相較之下像是某種劣質品，而且是遜於人類所開發AI的那種劣質品。

然而，也正是因為人類具備感知另一個人類情緒和隱而未顯顧慮的能力，反而讓人類在進行溝通上，比AI多了些細緻的「人味」和願意「貼近另一個人生命」的意圖。人的「感覺」相較於無感官而只能搜集、重組、接受回饋與再重組資訊的AI，彷彿是另一種透鏡，可以讓人類的視角穿越時空和文化背景，去體察另一個人類複雜的思考組成和感受。

想像以下的場景，當你失戀時，你希望是一位真人陪伴在你身旁，還是知道所有最常見的同理心話語大全的AI？當你失業時，你希望是一位有過工作經驗的職涯顧問陪你討論下一階段職涯方向，還是可以給你全世界尚待填補職缺的AI？當你失去生命中重要他人時，你希望是一位知道你經歷過什麼的朋友陪在你身旁，還是把悲傷五階段背的滾瓜爛熟的AI？

當整個世界都在討論AI會怎麼顛覆世界，而又有哪些工作會被AI取代之時，或許身為會偷懶、會生氣、會難過的人類，我們需要的，可能是更理解人類情感的多元視角和同理能力，也善用自己的感官去吸收、覺察與分析不同的人際與利害關係，透過折衝、協調與協商的能力達成共識和解決衝突。

最終，或許AI會取代的只是我們隨著年齡漸長日漸衰退的記憶，以及不足以在短時間內統整海量資訊的思考能力，而人類終於可以擺脫無意義又重複的勞動，成為我們從古希臘時期就嚮往成為擁有時間與思考餘裕的貴族階級。

當那個時候來到前，我們該預先設想的，或許更是，當生命是如此有限而無意義又重複的勞動又有AI作為幫手時，我們願意拿時間來交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