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十分晴朗,伴隨著的卻是令大家措手不及的消息;雖然班上沒人與齊銘彥關係到非常熟識,但還是能聽到小小的驚呼與討論聲。
「蛤,少一個玩樂對象了。」
「你真的很壞,專挑不反擊的人欺負~」
「也只剩他乖乖聽話啦。」
西餐組別的組長裝出失落神情地小聲嘆氣道。
『......為什麼?』
沒心思理會其他同學的竊竊私語,央宇皺起眉頭思考著。
既之前與齊銘彥相約『浪』之後,他才覺得開始認識齊銘彥這個人,因為從沒遇過如此認真看待世上發生的事,也想用行動來默默為自己在乎的事情付出的人;從他們一起去『浪』的過程中,央宇看到了自己不曾注意過的光景。
雖然自己的東西像是被他否定般感覺不具價值,但也促使央宇成長並往下一步邁進,所以齊銘彥算是特別的存在。
只不過目前齊銘彥的去向,對他來說完全是謎。
「央宇,你來啦,過來坐吧。」
導師辦公室內,坐在位子上的班導起身招呼央宇道。
「老師,怎麼了?」
「是關於齊銘彥的事,喝茶吧。」班導在放入茶包的杯子中注入熱水後,端給央宇。
「謝謝老師。」
「聽餐概老師說你們分組是同組,所以想來問你一些他的事情,你知道他具體發生什麼事嗎?」
班導直接切入主題問道。
「老師,其實我跟齊銘彥只一起去過一間店而已,我不太清楚他私人事情。」
「我就直說吧,因為今早我們只收到齊銘彥的休學單,人卻沒出現;我有嘗試聯絡他家人卻無人接聽,聯絡他租屋處的房東也說沒這位租屋客,所以才想問問看你。」
「他消失了嗎?」
「目前是不知道他的去向,如果你也不太清楚狀況也沒關係,只是希望你最近稍微注意一下,如果有收到齊銘彥什麼消息一定要告訴我。」班導綴口茶後,長嘆口氣。「因為齊銘彥在班上,最有可能連絡的就是你。」
日後幾天,央宇抱著複雜地心情再次來到『浪』這間複合式書店,他推開厚重的木門;踏入後,他不像往常一樣,在點完飲料後直接朝座位區走去。
這次,他像是嘗試接觸世界般讓整間書店映入自己視野。
「這裡是書店,我卻沒逛過書區啊。」
央宇失笑道。
似乎活在自己思緒中習慣了,央宇這才發現自己從沒真正”閱讀“過世界,思考角度都是以自己出發;強烈想要改變世界,讓世界變更好,但卻從沒真正了解世界怎麼了,也從沒想過接觸自己所在乎世界的真實模樣。
書區位在書店正中央,玻璃屋頂有能將光線減弱的材料,使陽光撒下時不致非常刺眼,也能為每本書增添柔光色彩。
央宇翻閱起使他感到好奇的書籍,可能因為此店是以自然與野生動物為主軸,所以大部分書籍主題都會落在生態保育與動物生存這兩大類徘徊,其他鮮少的種類則是本土重要的社會議題。
他拿起一本名為《無神之地》的書,內容在講述野生保育類動物收容中心的日常;他一頁一頁輕輕翻閱著;從書內相片中,兇猛動物們的軟弱眼神,到每行文字所想表達的東西,猶如重石般沈重的字句深深打擊到央宇內心深處,他鮮少露出如此專注的眼神。
走出店外,他朝與回程綠能巴士站牌相反的方向前進,行徑刷過褲管的草叢,觀賞隨風飛舞的蝴蝶,他站在森林前方,似乎有未知事物正等待他前進。
面對世界
因為跟太多人接觸、交流
人心繞來繞去、互相猜忌
是否少了最原始純真樣貌?
微風輕拂一大片草地
動物們奔逐嬉戲
周遭發生何事彷彿皆與牠們無關
不用過度煩惱
因為能活著便足夠
活著的意義是什麼?
想追求的又是什麼?
這些答案是否其實沒那麼複雜?
為前進而前進
為想做的事而做
是否就夠?
央宇拿出筆記本紀錄下此刻觸及到他內心與肌膚上的感受,一字一句都比過往更有深刻含義,他發自內心笑著闔起筆記本。
他沒有走進森林,因為他想慢慢探索世界。
但他似乎更明白了。
齊銘彥眼中的世界是什麼。
「齊銘彥,你現在在哪裡?」
——
「今天,我想跟大家說一件事。」餐概老師在課堂一開始,便有些嚴肅地說道。
「因為家裡私事,我可能沒辦法帶你們到學期結束了,所以接下來會是其他老師來延續此課程。」
同學們哀嚎一片,挽留老師的聲音此起彼落,這時,老師卻露出平時那輕鬆的笑容說道。
「好消息是,你們不用上台報告了~之後要帶你們的老師說,期末考是筆試喔~」
爽朗語氣下的餐概老師,以轉瞬即逝的速度露出難以言喻的苦笑神情,她望向齊銘彥的空位幾秒鐘。
她似乎清楚齊銘彥發生什麼事,卻不曾跟校內任何人提起。
而她的離開,正是要去關心並協助這孩子。
放學後到家,央宇走到餐桌吃著家人留給他的晚餐;完食後回到房間,他一如往常坐在書桌前翻開筆記本,這次筆被他在指尖中把玩許久;可能一下子發生太多事情,平常隨便思考都有東西想寫的他,今天居然想不到該寫什麼。
究竟是無法馬上適應所有變化?還是內心哪個部分在變化?亦或思考模式與先前漸漸不同?他開始思考這三者之間關聯性,過了不知多久,才終於下筆。
生活隨時在變化,那自己是否被波動所影響?
自己的狀態,能否從創作中的過程得知?
感覺我是我,也不是我
追尋著世界,到頭來卻不認識自己
那份核心是什麼?
自己在乎的理想核心又是什麼?
央宇伸了個大懶腰,雖然今天的句末仍有疑問句,不過難得這次腦袋並沒有爆炸性思考;他伸手關閉書桌上的檯燈,便直接躺床入睡。
“離齊銘彥休學消失的日子過了多久?有好一段時間了吧。明明相處時間不長,卻總感覺懷念;雖然最後一天見面好像處得不太開心。
不知他過得怎樣,如果再次碰面,一定會跟當時的我們不同吧。也或許不會再相遇了。
未來會變如何,永遠是未知數,但每一刻自己要如何成長,也是自己需選擇。“
”央宇,希望你永遠不要後悔過去如此思考、與將空殼般理想文字化的自己;因為這就是自己的成長方式,只是缺少銜接社會現實面的事物而已。
畢竟漂浮不定的氣球還是要綁在有重量的東西上,才不會讓人覺得這只不過是觸不可及的美好罷了。”
央宇覺得自己做了一段夢,似乎是內心深處的自己在與自己對話。
隔日早晨來臨,他從床上坐起身,望向窗外那稍透進來的微微光線,像是釋懷了什麼似的揚起嘴角;走向窗邊用雙手拉開窗簾後,整間房間瞬間明亮起來。
「今天天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