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最老牌的推理專門店:紐約神秘書店

2016/05/05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此次紐約之行最重要的一個行程是拜訪曼哈頓的神秘書店(The Mysterious Bookshop)。其實來到曼哈頓第二天我就殺去此店,但店家周一公休,我做了一次閉館達人,只好在門口拍了幾張照片聊表到此一遊之意。這一天後來我做什麼去了自己也忘了,只記得在附近跳蚤市場買了一個古董酒壺。記不住事情是我的天賦,其實我非常善長說悲傷的故事,也許正是因為這樣老天讓我很早就開始學會遺忘,否則我怎麼活得下去?
 
 
我遺忘自己的身份字號,遺忘前女朋友的名字,遺忘那些狗屁倒灶的事,遺忘父母與自己最美好的時光,遺忘曾經在人間。我提前喝了孟婆湯,提前得了失智症。福摩爾斯先生電影中老福爾摩斯晚年也出現失智症,這症狀讓他的生活變成了一場謎團。我也是一樣的,只不過我是十歲就開始了。我的朋友老是笑我說你這麼健忘居然還能活到這麼大真是奇跡。我感謝這世界的友善。
 
 
一個人的頭腦基礎條件好不好,用電腦來比喻,一是中央處理器要運算夠快,一是暫存記憶體要夠,三是資料儲存空間夠大。我的中央處理器落伍了,不能多工處理資訊,我的暫存記憶體故障了,有時處理的資料會突然不見了。資料儲存空間其實世界上所有人都是有限的,重要的在管理和分配。有進要有出,內鍵空間不夠時要懂得延伸用外掛式的,那就是做筆記,和資料管理。但這些硬體規格並不能給你智慧,頂多讓你看起來很Sharp很Smart,那又怎樣,通常這樣的人都很自已為是,討厭,他會讓周邊的人覺得自己很笨,活得很沒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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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不自私的人多過聰明人。聰明固然性感,但要區分一下,那些聰明犯罪份子有沒有害死人不償命,比如台灣一些繞跑到大陸的金融罪犯,虧空別人一生的心血,害得人不僅血本無歸還家破人亡,跳樓自殺。這些人多半沒什麼人品,是真正的壞蛋。很不幸我們的菁英教育系統教出的這種人很多,聰明但自私,聰明人不會去做犧牲自己服務公眾的事,會去做的通常都是「不那麼聰明」的人。
 
 
我反而欣賞這群不自私的人,他們好可愛,我要跟他們做朋友;當然那些又笨又壞的人,我更遠離,他們才是真正讓你生命顯得最沒價值的傢伙。那些聰明人如果不給人壓抑感,懂得無私,有品德,也將是我的朋友。俠盜是另一種故事,他們不傷害個人,專門搶奪不義之財,像是羅賓漢,他們是我的偶像。
 
 
如果一個俠盗卻自私的傷了人呢?
 
 
我相信一個人的品質,你要看一個人的Nature 而非單一事件。誰也不是完美的,俠盜也是會傷人的。但如果一個人從頭到尾都是靠著踩別人的血泊往前走,為達目標不擇手段,這才是可怕的。有些人沒有成功不是因為不聰明,而是到了某種階段,他們會下不了手,寧願放棄。比如你要為了事業、權力放棄一個朋友,有些人就做不到,寧可不要事業。這種人多,我欽佩他們。
 
 
比如一位記者,受訪者是他長期的好友,記者知道他的一切,但報不報呢?報了之後等於是背叛友情,這種事你幹不幹?報了之後你可以成為大記者名記者,還是你選擇不報,這就是為什麼資深記者通常明白,不報有時比報還屌。另外一種極端的狀況是,一位常勝將軍,為了不再犧牲子弟兵,寧願打敗仗,或者不出戰。例如開國元勳黃興。一個國家因民主而生,因民主而滅,死得其所,若為存在而變成獨裁,反而對不起為理念而犧牲的烈士。但另一種人為了成功甚至可以把朋友賣了,這種人就很可怕了。
 
 
第二天我再跑了一趟神秘書店,未失所望。這是一間美國最老的偵探小說專門店,推開神秘書店的門,我看到左右和最裡面各有三個桌子,桌子後頭都坐著一個店員。他們分工合作,處理店裡的各種事務忙得很。我看他們的業務很忙,知道他們不靠店面維持生意,這裡不僅是店面也是倉庫,網上生意一定少。我推測他們一位是管網上銷售和買賣的,一位是管店內各種活動和文案策劃的,一位是管全部事務包括店內銷售的(這三者在偵探書屋都是一個人做)。老闆平時不在店裡,去寫作或是管他自己出版社的事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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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想,這間書店真的推理小說的夢幻書店呀!不僅有一整個櫃子的「福爾摩斯學」(如同紅學),包括漫畫、影視,還有研究柯南道爾的專櫃。有英國推理協會文學獎的專門區,也有整排的推理漫畫區;有珍本圖書區,也有推理文學理論專櫃;甚至也有神秘書店(the Mysterious Bookshop)自己印行的短篇故事,也有老闆大名頂頂的推理評論家Otto Penzler編輯的刊物專區(可以想像一下台灣推理評論家冬陽和路那未來的職業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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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不了Otto Penzler ,長期以來我練習的寫作風格是有現場感的,多謝我的記者生涯給我的幫助,我善於寫故事多於評論,據說現在也有書迷惹!Otto Penzler的生涯卻給我很多啟發,書店需要多元化的經營。目前是由我來養活偵探書屋,我相信有一天書屋能養得起它自己,並且啟發台灣作家多生產一些本土的作品。
 
 
做這行的,讀書、出版和寫字,抄抄寫寫,打打殺殺,你要有足夠的耐性,要有不間斷自我的生產,你也要有足夠的社會參與。終其一生,我希望自己能有一些創作,成功與不成功,都無所謂,我是寫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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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圖片來源:譚端攝影
 
譚端
譚端
大家叫我探長,我即不是真的警探,也不是私家偵探,只不過我在台北經營一家獨立書店「偵探書屋」,這間書店專賣偵探小說,座落在一個小巷子裡,亮著孤獨的燈。我生於嬉皮當道的年代,人生理想是一邊開書店,一邊寫小說,一邊喝著酒。我的黑狗,名叫阿嘉莎。我們每天睡在一起,行影不離,她是我的女兒。我是城市遊魂,經常在事件現場靜靜窺視世界的變化。我日益覺得自己孤單,我的時代已經逐漸崩塌,就像我的父母的時代一樣。我的身體也在崩潰,但我靈魂的意識卻日漸清晰。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當你看見自己逐漸死去,有過不曾有過,存在並不存在,意義沒有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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