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丹書架》國家打壓社會的典型案例——評《敵人是怎樣煉成的》

他們並不是激進的反對派人士，他們的關注焦點也不是政權和執政黨；他們想做的，就是從社會公益出發，讓中國的社會能夠更加文明、更加接近現代化。至於國家政權會怎麼樣，根本不是他們能夠去努力的事情。在國家與社會的關係的歷史中，應當說，沒有什麼社會力量，比今天中國的社會公益組織更加溫和、更加充滿善意的了。

但是，以中共為代表的國家力量，對於這樣溫和的社會公益組織仍然充滿疑慮和警惕，仍然竭盡所能地打壓他們的活動空間，甚至把他們視為國家的敵人。這是今天中國存在的最大的政治矛盾和政治衝突：國家，把社會視為自己的敵人。

而對那些有心從改造社會開始，讓中國能夠變得更加民主和文明的溫和派人士來說，這樣的矛盾和衝突帶給他們的，往往就是個人的悲劇。這個悲劇的核心性質是：他們並非國家的敵人，而國家卻想儘辦法要證明他們就是自己的敵人；他們則為這樣的荒誕付出了很多代價，包括自由。《敵人是怎樣煉成的》的作者寇延丁，及其她的遭遇，就是以上所述的中國現實的一個典型案例。

寇延丁，1965年生，自由作家，著有《可操作的民主》等。她自詡是中國的社會公益人，致力於公益組織的建設，先後建立了「北京手牽手文化交流中心」（中國第一個殘障美術家推廣專業機構）、「泰安愛藝文化發展中心」等公益組織，發起了「北京水源保護基金會飲水思源愛藝文化基金」。她的努力曾經得到體制的認可，獲2010年年度「幸福中國十佳公益專案獎」和「壹基金社會組織救災行動獎」。因此，寇延丁天真地認為，自己與國家政權之間不存在衝突。

寇延丁新著《敵人是怎樣煉成的》（時報出版，2016）。

作為一個作家，她懷著熱情、現場觀察了台灣的太陽花學運和香港的佔中運動；作為社會公益組織的負責人，為了學習如何運作非政府組織，她來到台灣，參加了相關主題的營隊；在這個過程中，她見過了一些被中共定性為敵對分子的人物——包括佔中運動的發起者，包括中國一些活躍的非政府組織領導人，也包括筆者。就是因為這些，某一天，她突然被中共的國家安全部門抓進了拘留所，罪名竟然是是：涉嫌顛覆國家政權。

在四個月的審訊過程中，充滿了各種荒謬和荒誕：羅織罪名，威脅利誘，無中生有，東拉西扯，審訊員絞盡腦汁，就是要證明寇延丁，這個在很多她的朋友的眼中，單純到「傻」的程度的一個中國公民，其實是國家的敵人。而這個過程對於寇延丁來說，簡直就是一次田野調查，讓她驚訝地看到了這個政權統治手法的深層內容。獲釋以後，寇延丁把整個過程用筆記錄了下來，給所有關心中國現實政治的人交出了一份田野調查報告，題目就是《敵人是怎樣煉成的》。

這本書的可貴之處，就是讓我們看到了在一個新極權國家的政權，是怎麼自己給自己製造敵人的。而我們可以從這本書中伸展開去進行思考的，應當是中共為甚麼要自己給自己製造敵人。下一篇，我們就來具體地討論一下這些問題。

（待續）

封面圖片來源：See-ming Lee

編輯：熊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