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夥伴第一次提出這個詞的時候,我們整個team的表情整齊劃一,從一頭霧水逐漸瞭然,然後雙眼同時亮起,頻頻點頭——那正是我們想成為的。
直到現在,我還是非常喜歡這個詞。Silver lining. 描述的是非常微小的瞬間,彷彿是用照相機小心翼翼地捕捉,剎那永恆;彷彿是人類不拋棄對於光明和希望的渴求,而絞盡了腦汁想出這樣一個名詞來形容這瞬間。
黑暗總會過去,當看到烏雲露出銀色的鑲邊,就表示光明即將到來。
或許這樣說很像是勵志書籍裡會出現的正面話語,但比起那些,Silver lining是真正會出現的天氣現象,因此下雨的時候我總會在雨快停的時候往天上看,如果真的見到了,心情能夠好一整天。
或許我也執著地追求著每一個silver lining的時刻吧。
曾經在陪一個失戀的朋友喝酒到天亮回家之後,我媽問我要不要去唸心理專業,我想了一秒然後肯定地回答她:不要。
情緒對我來說很難處理,因為每次的談話都會勾起我更多的情緒,然後串粽子似地把回憶都拉出來,要花大把的時間沈澱。我總是笑說如果聽人家說話一分鐘收費一塊,我可能都已經過上舒服日子了。
但我還是喜歡聽別人說話。
怎麼說呢?其實就像是把影片倒帶重看一遍的時候,許多細節就會自然地浮現。因為故事走向明確結果也早有了定論,所以那些被忽略的、隱藏的情緒就會被發現,然後忽然放大了提醒自己:啊,原來我那時是那麼想的;啊,其實我不理人是因為我在生氣,我生氣是因為我害怕;啊,原來我那樣說話會惹對方生氣。
就像是重新檢視自己的傷口,然後把還沒癒合的、還夾著刺的挑出來清乾淨,重新包紮。有些傷口癒合得很完美甚至長出了新皮膚,讓人一邊感歎著「真不容易啊——。」一邊摩挲長好的皮,偷偷露出驕傲的笑容。
有點痛,卻也讓自己更勇敢一點。把自己當作觀眾帶入情境然後一遍遍觀察情緒,從單純裡剖析更多複雜:我為什麼生氣?我為什麼傷心?我真的是生氣嗎?真的是傷心嗎?
記得有天早上和家人起了爭執,我一言不合就離開家,但等到他們發現已經是下午,整個早上沒人在乎我去了哪裡。我坐在醫院的塑膠椅上看著手機,電話響了一聲、兩聲,一次、兩次,我以為會響更多次,然而他停了。
巨大的不安籠罩了我,隨之而來的還有蓄積已久的憤怒。我以為經過這麼多是我已經能夠成熟的處理我的情緒,卻在那一刻發現在最愛的人面前,我還是像個孩子期待得到回應、期待大人成熟,拒絕去接受他們也會老、會生病、會失控。就這樣抽絲剝繭,像科學家一樣把自己從情緒裡抽離,去觀察、分析,找出方法,然後療癒。
直到這一次和朋友的談話被我翻出來,才發現我已經能夠把它寫出來、說出來,然後想想自己的情緒難關,最後釋懷一笑。
就這樣慢慢把傷口攤開來,覺得痛了就停一下,回頭看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已經治好了許多傷,那些都成為養分、成為力量;才發現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了很遠,變成了更好、更堅強也更柔軟的人。
或許這就是我總喜歡Silver lining的原因吧。讓人還有勇氣去相信,
只要看到那道銀色光芒,天就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