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射手座會讓人聯想到開朗、陽光充足的戶外、運動、喜歡冒險等印象。但是如果這位射手座生長在民風保守的十九世紀美國清教徒社區,而且又是女性,就不能不考慮環境和文化造成的影響了。並不是每個射手座都是熱愛戶外生活的冒險家,並不是每個射手座都是大而化之的樂天派。當我們在看前人的命盤時,不能脫離歷史的脈絡、斷章取義的用現代人的觀點去解讀。
出生於1830年12月10日的艾蜜莉‧狄金遜是美國最具影響力的詩人之一。《西方正典》的作者哈洛‧卜倫甚至說她是「除了莎士比亞之外,西方最具原創性的詩人。」這位神祕的詩人大半生都隱居在麻薩諸塞州的阿默斯特鎮(Amherst),那也是她的出生地。那麼,究竟她的太陽射手的特質都發揮到哪去了?
上圖是她的本命盤,出生時間是根據家族聖經的紀錄。她的太陽、水星與金星在射手座合相,掌管射手座的木星則與海王星合相。海王星代表詩歌,與木星合相又大大增強了雙魚座的能量。雙魚座位於天底,那就是詩人的靈感泉源。南交點又剛好與天底合相,意味著寫詩對她來說是天賦,幾乎就是生活習慣的一部分。她的詩能夠以直覺式的神來之筆,捕捉朦朧而難以捉摸的,詩的核心要素。這是木星、海王星與雙魚座的能力:
To see the summer sky
Is Poetry, though never in a Book it lie -
True Poems flee -
木星與海王星又相當接近第三宮,代表兄弟姐妹與鄰居的宮位。艾蜜莉在一生當中經常寫信給住在隔壁的嫂嫂,和哥哥、妹妹與朋友的書信中,贈詩更是相當重要的內容。收錄在她詩集中的不少作品,都源自與親戚鄰人的書信往來。除此之外,水星與月亮構成和諧的60度,掌管創造力的第五宮內有火星與冥王星,這些都是促成她成為詩人的因素。火星尤其促成了多產,她一生留下了將近一千八百首詩。
那麼,命盤上強烈的射手座特質,會表現在哪裡呢?從命盤上看,太陽所主宰的獅子座落在第九宮,這一宮掌管長途旅遊、高等教育和宗教。一個出身於十九世紀小鎮望族的婦女,是沒有太多機會做長途旅遊的,能做的就是受教育,培養成為好妻子的品德,以及從小學習當個好基督徒。和當時大多數女性相比,艾蜜莉的確受到了相當高等的教育。
太陽也象徵父親和男性長輩,艾蜜莉的祖父山謬爾就是個典型的射手座原型人物。在美國的宗教大覺醒運動時期,他狂熱的投入教育事業,甚至不惜傾家蕩產,成立當地的學院,也因為罔顧現實問題而讓家人的生活陷入困頓。山謬爾曾經教過書,曾跟隨過喀爾文教派的牧師埃蒙斯、以及法官斯特朗學習。教師、牧師、法官,都是射手座相關的人物。
山謬爾的狂熱直接影響到了艾蜜莉的父親愛德華。愛德華原本就讀於耶魯大學,卻被父親召回家鄉參與創立學院的工作而不得不休學。除了學業不斷受阻,還因為辦學而高額負債。這讓愛德華在結婚後變得十分謹慎保守,走上與父親完全相反的路。他把家人的安穩生活放在第一位,甚至有點矯枉過正,保護過了頭。從艾蜜莉命盤中與天頂合相的土星就可看出,天頂象徵一個人在社會上的位置與他人的觀感,這是第十宮的起點,也代表父親。天頂的土星除了表示艾蜜莉在當地人眼中屬於位高權重的家族、在世人眼中是大師級人物之外,也代表父親近乎壓抑的保護。
幾乎順理成章的,艾蜜莉在祖父成立的阿默斯特學院就讀了七年。當初山謬爾創立這個學院的目的,就是為了捍衛立場上趨於保守傳統的福音派理念。學院中的課程,幾乎都滲透著福音派思想。在這樣的環境成長,應該給艾蜜莉帶來一定程度的影響,但都比不上後來在霍山女子學院就讀時所受的影響。
這個同樣以宗教目的成立的學校,校長欣然響應當地牧師的宗教復興,積極透過遊說團體,促使師生們儘快「得救」。她就讀同一所學校的表姐和朋友,一個個加入了婦女祈禱會,並且不忘力勸她加入「得救」的行列。艾蜜莉當時給朋友的信中有這樣一段話:「這裡有很強烈的宗教興趣,許多人湧向安全的方舟。我還沒把自己交給基督,但是相信我,我並非完全不考慮這個重要而嚴肅的問題。」或許她日後寧願單身獨居,不加入任何組織團體,就是為了獲得全然的心靈自由吧。渴望擁有全然的自由,正是射手座的特色之一。
The Soul selects her own Society -
Then - shuts the Door -
To her divine Majority -
Present to more -
她的射手特質大量發揮在作品中。由於時代背景與成長環境,宗教的影響幾乎無所不在。但是除了宗教之外,還是可以看到射手座那種積極求知、探索心靈、甚至幽默的特質,洋溢在字裡行間。
I pull a flower from the woods -
A monster with a glass
Computes the stamens in a breath -
And has her in a "class" !
艾蜜莉在阿默斯特學院讀書時修過植物學,她也喜歡收集植物標本,製作標本冊。根據林奈提出的分類方式,一朵花的雄蕊(stamens)數目決定其所屬「綱」,雌蕊數目決定「目」。這首小詩就是在諷刺僵化的分類方式讓人看不到一朵花的美。
There is no Frigate like a Book
To take us Land away
Nor any Coursers like a Page
Of prancing Poetry -
This Traverse may the poorest take
Without oppress of Toll -
How frugal is the Chariot
That bears the Human soul.
如果要為射手座選擇一首代表性的詩,這一首可列入排行榜。第一句「沒有巡洋艦像書本/帶我們航向遠方國土」,其中使用Frigate 而不是Boat,顯得更有力量、更具主動性。第二句以Coursers,飛馳的駿馬,來形容詩的躍動感。能承載靈魂馳騁遠方的書本,就像樸實的戰車,前往知識與心靈的未知地帶開疆闢土。航行與馬,都是射手座的象徵。
The Brain - is wider than the sky -
For - put them side by side -
The one the other will contain
With ease - and You - beside -
The Brain is deeper than the sea -
For - hold them - Blue to Blue -
The one the other will absorb -
As Sponges - Buckets - do -
The Brain is just the weight of God -
For - Heft them - Pound for Pound -
And they will differ - if they do -
As Syllable from Sound -
射手座所掌管的其中一項學問是哲學,而艾蜜莉擅長以詩思考哲學。這首詩第一段和第二段講述了大腦的思索能涵蓋我們未知的事物,「比天更廣」,也可以吸收深邃的知識,「比海更深」,對於有形世界的一切都能廣泛探索、深入研究。但是第三段就十分耐人尋味了:人的心智能力彷彿可以做到一切,就如神創造一切,但是兩者就像「音節(Syllable)與聲音(Sound)的差別」。最後兩句詩的一種解讀是:人的思索就像音節,可以定義聲音、解析聲音,卻永遠不是真正的聲音。另一種解讀是:就如約翰福音第一句所說:「In the beginning was the Word(太初有道)」神創造了一切「音節」,人的思索只不過是已經被創造與決定的「聲音」。這種解釋的模糊性,讓詩的內涵更豐富。這也很貼切的展現了木星與海王星合相的特質。
秉持著射手座邁向遠方的自信與樂觀,艾蜜莉終究在心靈上超越了時代造成的束縛,將射手座象徵的心智能力發揮到極致,給世界帶來不朽的作品。作為一個活在十九世紀的宅女,她將意識與思想推展到了無窮遠。
This World is not Conclusion.
A Species stands beyond -
Invisible, as Music -
But positive, as Sound -
It bekons, and it baffles -
Philosophy - don't kno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