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15：Body Talk

搭配音樂〈Body Talk〉- Krissie Karlsson, Karl Karlsson, & Nicki Karlsson

「其實曾經也有過美好……」，小莎在心裡這樣催眠自己。她決定把喬治王的動手當成偶發事件拋在腦後，畢竟當初她可是費盡千辛萬苦才奪到這個位子的。每個瀕臨決裂的關係被斷裂者都會這樣想，尤其，小莎還背負著「小三」名號。

「這哪算是小三啊？喬治王也只是跟對方訂婚罷了！更何況，現在都甚麼年代了，結了婚還是可以離婚啊！不被愛的那個才是第三者！」

經典的洗腦名句出現了！她拼命用這些聲音壓住腦海中的瘋狂嘶吼，忽略成年人感情需要付出的經營與責任。「至少，曾經也有美好」不費吹灰之力就能佔據所有思緒。

最經典的就是那次了！

她想到笑出聲來！她回想到自己被喬治王電得最慘的第一次！

一開始，實習時身為「女王」，攻無不克，同屆的校內校外男實習醫師，都多少對她示意過好感，沒甚麼。

她欣賞或期待的，是更有人生歷練，幽默、風趣、坦蕩的類型，不是這些光為了實習值班跟課程就已經披頭散髮，像照不到太陽的地鼠突然出洞、目光如豆、畏畏縮縮的周圍這些男生。

在值班時，她都有專屬的小幫手，有時是同小組的男生、有時是同科的學長，優雅一笑，所有值班大小事都可以讓他們去忙，她在值班室裡好整以暇地看著日劇。

自己對這些科別沒興趣，平安下庄最重要，有人自願代勞何樂而不為？ 她慵懶地挪動身體，啊~~舒服最重要！

她接連著幾次值班，超過大夜班時間都會有人自動幫她代勞，偶爾難得自己得到護理站處理，她都好整以暇地慢慢把妝補好、髮型sedo好，才悠悠然晃進護理站處理。

只要護理師丟給她的事情太複雜，她就會上報找學長來幫忙，這時候看她心情，精神好的話她還會留下來跟學長閒聊個幾句，如果太累的話就自己先藉故回去休息。畢竟醫院這麼大嘛！誰都會有個哪邊call她哪裡找她要處理的事情！

結果就在那次，小莎補好粉，確定了睫毛捲翹無懈可擊，進到護理站，病例櫃一邊已經是學長在翻資料了。她堆起笑容靠近：「學長，不好意思，我剛剛在忙。」 突然一眼瞄到櫃子另一面是提娜？！怎麼頭髮全濕還滴著水？她噗哧一笑，引起學長頭一抬，瞬間打中！

竟然是喬治王！看來是半夜手術剛結束，還只穿著值班服，難怪一時間分不出是主治還是住院醫師學長。

喬治王低頭繼續翻資料：「病房說妳很難call？」

小莎心頭一驚，趕緊一笑：「沒有呀，我就剛剛在另外一邊護理站...…3A那邊。」

喬治王：「我從那邊過來的，那邊護理師也說妳整晚沒過去處理。」

小莎心虛，有點可憐的癟癟嘴：「可是，我、我女生，這麼晚還要整理一下才能出來...…」說完想靠近喬治王坐下，結果喬治王反而後退了半步！

小莎有史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整個眼睛都瞪大了！

喬治王定睛看著她，半晌後繼續查手上的資料說：「我討厭妝濃的女生。」

小莎簡直氣炸了：「甚麼？我！我這只是淡妝！」

更扯的是，喬治王拿起紙張對著小莎狂搧：「而且，我對香水過敏。」

小莎用力一跺腳：「沒禮貌！我沒用甚麼香水啦！」更沒禮貌是，看完她就這樣當沒事！

喬治王邪佞一笑：「那我對粉過敏。」

小莎整個被炸到內心震盪！！

病例櫃另一端的提娜，早就閃身去忙別的了，沒有看到小莎全身微微顫抖。

這是小莎生平第一次棋逢敵手。前面多少人勸過警告過，她遇到這個大魔王最好小心，都沒用！

她雙腳站立，但心已經栽下去。

苦命的提娜跟之之實習值班就完全不一樣了！光是之之立志要拿書卷，衝第一、熬最久都是她，實習到兒科時也自告奮勇要幫全科的喉頭拭子（Throat swab）。

那是用壓舌板強壓住小孩後舌根、然後用棉棒抹取後咽黏膜、檢驗特別病菌感染的苦差事。外觀看起來就是「挖喉嚨」罷了，但還是要正確又迅速，不能抹錯位置。

有些小孩傻傻的還不懂，嘴巴開開愣了一秒就被挖喉嚨、然後瞬間乾嘔接著爆哭、畢竟後咽會刺激嘔吐反射嘛！

這都還好，糟糕的是那種已經有經驗了、一看到伸出壓舌板就死命緊咬牙關，大人怎麼勸說壓臉頰就是完全不鬆口的。這時候之之就頭大了，她得想盡辦法一邊安撫家長、一邊制伏小孩！

安撫家長、制伏小孩，這兩件事是完全相牴觸的！因為制伏小孩需要完全扣住四肢、捏緊小孩鼻子、趁其不得不張口換氣時趕快挖喉嚨（之之後來在動物星球頻道，看見獸醫也是這樣幫動物檢查，超想哭的），然後家長全程在旁邊好的還會幫忙；崩潰的就會開始罵之之、恐嚇要上爆料……總之是件苦差事！

然後就在這飛沫與淚水狂飆、咒罵與哭號飛揚的環境當中，之之被感染了水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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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夠衰！！！！」之之癱在宿舍床上流淚，提娜又想笑又想虧她。

「水痘不是小孩子在得的嘛？」提娜問：「我哪知道，我小時候沒得過啊！」之之哭著說。

之之隱約有想起，她那控制欲強大的母親，為了讓她不得到這些傳染病，在她國小全班流行的期間，讓她請了長假關在家裡…... 唉！本來想說到兒科實習打個水痘疫苗，怎知還在想，就中鏢了！而且成年人得了水痘的症狀更嚴重！

她除了全身小紅疹奇癢無比之外，又累又難受，查了一下不但可能會演變成腦部其他神經病變，最好還要居家隔離！！ 她的實習怎麼辦阿！！

提娜隔著她半徑一公尺收拾自己的行李，安慰道：「好啦！你就安心在宿舍裡休息吧！我搬去值班室住，我雖然小時候已經打過疫苗，但我也怕傳染啊，兒科那邊我去幫你請假。」

之之軟綿綿地說：「兒科唷，總醫師已經叫我不用去了，怕我交叉感染。」

提娜搖搖頭：「人家書上說成年人是免疫力過低才容易感染的，你看你壓力多大，大到身體都受影響了，真的太可怕了！果然說兒科是最毒的，每個小孩都是一隻隻病毒擴大數千數萬倍的培養皿，一點都沒錯！！」

之之默默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她該講自己最大的壓力來源，她母親的事嗎？手機上又傳來母親奪命連環簡訊，她講不出口。

提娜退出房間後，之之被制約般拿起手機打開畫面。先滑開了手機遊戲，連遊戲帳號她都跟媽媽共用，反射性地先看一下農場採收的進度，然後再回覆那些簡訊。這已經是幾年下來的習慣了，很怪很詭異她知道，可是，她沒辦法。

她的沒辦法，讓她壓抑、再壓抑，直到身體垮掉。

提娜呢，正逢她小小腦袋所能理解世界的極限邊緣。

「要怎麼樣才能變得有女人味？」

阿鬼一聽噴飯，休息時間在餐廳巧遇，邊聊邊交換值班心得時提娜發問了：「拜託！你沒看，小莎值班時多那個啊……」 一聲學長來，學長去的，問問題不只問病情的學術的，一下就問：「那學長你呢你興趣是啥？」、「哇！學長你好厲害唷~」、「真的嗎太有趣了！」，提娜學給阿鬼看，阿鬼笑到捧腹。

阿鬼：「你不走那個路線的啦，你自然這樣就好啊。」

提娜揉揉鼻子完全沒在聽：「嗯……是要多打扮、穿個淑女點的衣服對吧？嗯嗯。」 阿鬼嘆氣，拍拍提娜的頭。

引起她一陣抗議：「不要拍頭！拍頭會變笨！」

提娜沒講的是，多跟學長們混熟，就可以拿到比較多考古題…...是這樣嗎？她問過小莎，小莎笑笑沒正面回答，進入臨床之後更覺得念書吃力的提娜，覺得很無奈。

每次值班總是汗流浹背、沒辦法她衰總是遇到要CPR的；不然就是一直call她各種神奇的大小事，沒辦法她就真的甚麼狗屁倒灶都會遇到——雙手保護限制的插管病人鼻胃管會滑掉、給藥在小紙杯的病人會順手把泡藥水隱形眼鏡吞掉、切蘋果水果刀會滑下來刺中腳……，明明大家都有一本「Intern note」（實習醫師生存手冊），照著上面歷屆學長姐筆記可以處理八成值班問題存活下來；偏偏提娜遇到的都很浮誇，手冊上根本沒有！！

幾個月下來，更覺得自己面目可憎！

提娜決定了要扭轉這樣的頹勢，她要改變！

首先，就是值班時儘量維持良好的出場形象，就像小莎一樣——這幾天提娜窩在值班時時間變長，多了觀察小莎的機會，發現小莎真的很猛！帶妝值班又完全不見花掉糊掉！

可是，沒上妝習慣的提娜，怎麼辦？那就...…至少不要值班時髒兮兮吧！

說來可怕，值班時整個生活習慣完全被打亂，吃飯吃到一半被call？便當放下趕快衝！大便拉到一半？夾斷趕快衝！幾次下來，提娜都覺得自己胃潰瘍了、也養成值班時就一路髒到底的習慣。

最後是連澡都不洗了。

這個見不得人的秘密，她不好意思問，也是偷偷觀察了小莎。說也奇怪，女王果然強運，小莎每次照樣洗她的貴妃浴在浴室摸很久，手機都安安靜靜不會響！

好吧！那提娜也來試試！

就在那次，她邊忙值班邊觀察等待了很久，總算找到個空檔。照理說病房的事情處理到一段落了，應該，可以，洗澡了吧！！

她被害妄想般一邊拿起手機再三確認，是真的安靜還是她幻聽，確定後用最快速度正要開洗...…頭髮抹泡沫抹到一半水還沒沖呢！

電話就來了！！

提娜窘迫萬分地接起電話，手上的泡沫還深怕抹髒了手機，一接起：「Intern醫師！病人CPR！！」

靠...…有沒有那麼巧啊！

提娜慌得不知要先擦乾頭髮好還是先披上衣服好？十萬火急之下只好頭髮隨便抹一下，穿上值班服就衝出去，果真聽到急救帶號廣播999！跑到護理站時髮梢都還滴著水咧！

這時阿鬼在隔壁護理站聽到廣播也跑來幫忙，看了一眼整個瞬間憋住快要噴笑！！

提娜瞪了他一眼後連忙開始幫病人壓胸，髮梢隨著晃動亂甩水啊！！

真是夠了！！

好不容易急救完病人轉去加護病房了，提娜氣呼呼地甩下阿鬼，到另外間護理站把積欠的事情處理完，就看到小莎跟喬治王在那邊眉來眼去了！

吼！怎麼差那麼多！

明明都是女實習醫師！

怎麼人家上演真實美國影集《實習醫師》，沒三兩下就跟男主治進入瓊瑤模式，她則是滿頭濕髮滴到肩膀上半身都濕，狼狽得半死！！

在那之後，提娜發現自己似乎遭受到某種詛咒，只要她試圖努力穿著打扮漂亮一點，醫院就會發生急救啦路倒啦，她必須瞬間化身「藍波」的事件！

比方說：

穿著小洋裝，雀躍飛揚的裙擺心情正高興，「學妹前面那床病人現在crush down我們需要人力壓制快來！」

下一瞬間，她就發現自己成為人肉剪刀腳還是十字架的一部份，然後小短裙飛到整個不雅畫面出來...…

不然就是，她試著鼓舞自己換個可愛點的小碎花鞋，結果就被病人吐血噴到整面變色...

「為什麼！？為什麼我就是完全只能男人婆裝扮啊？！」她怒吼！

阿鬼：「穿值班服配布鞋，很舒服有甚麼不好？」，說完看看自己也一樣打扮。

提娜：「不好！就是因為這樣我才都沒有豔遇啊！」

阿鬼：「你不用甚麼豔遇啦！那些學長都豬哥！」

提娜才沒有在聽呢！

她決定了！最後一次振作！

她要穿決戰服——那是白色滾邊的黑紗百褶裙小洋裝！

那天是剛好朗主任帶著全科人員大查房的日子，為了留下好印象，大家都嚴陣以待，畢竟主任決定將來面試的生殺大權！

朗主任查房時，可有一定的SOP。首先，要把所有病房的每一本病歷都整理到推車上，沿路跟著，只要主任一有需要，隨時就要翻出要查的那項資料；再來，資深住院醫師們都準備了長長的小抄拼命默背，要把每筆數據都記起來，比賽秒達；然後他們這些「young不拉嘰」、病名沒記住兩個的實習醫師們呢，就站好最後面的位置。整個隊伍數十個人就像舞龍隊一樣，前頭擠進了病房，後面還有一半晾在外頭。大家發呆、抖腿、偷瞄隔壁間的電視，但沒人敢私下講話，因為，朗主任脾氣可差了！

有時候一問到答案不對，鐵皮病例拿起來就一甩，推車用腳就一踹！鐵板亂撞、紙張紛飛，這時候就要由「青草茶小天使」來鎮定消火了！

青草茶小天使，就由實習醫師當中一般是女醫學生，端著味X牌青草茶，在這時候跳出來，給主任潤喉消暑。而且，「端茶的時候還要有一定手勢唷！右手三個指尖捏住茶罐瓶身，另外左手掌抵住瓶底，」前面幾屆學長在交班時煞有其事地比劃著，大家雖不解但也承襲著下來，「因為這樣手的熱度才能減少接觸面積，茶才不會被加熱啊。懂？」喔，原來如此！點頭如搗蒜！！

提娜那天就是要當青草茶小天使的！

她超難得穿了高跟鞋和正式的戰服，告訴自己「OK的、OK的」邊蹬著扣囉、扣囉的鞋聲出現在護理站，更別提，那天她還上妝！！

果然，大家眼睛都看直了！

提娜振奮著，像走伸展台一樣，扣囉、扣囉轉個彎，扣囉、扣囉握好青草茶，今天，我，很，不一樣！

就快要走進護理站時！！！

嘩~~~~~~~~~~~~！！

蹦！！！

她腳一滑摔個狗吃屎！

原來醫院地板剛打完蠟，液態蠟還未乾半滑！她腳底本來就穿不熟悉的高跟鞋，一下摩擦力不足就……

不只摔倒在眾人面前，手上的青草茶還整罐飛出去，連醫院公務機都應聲摔進打蠟桶內！！！

大家驚呼著衝出去救那罐青草茶，提娜撐著跌痛的屁股起身從打蠟桶裡撈出手機，上面所有孔洞都被蠟封住了，心中幹聲連連...…

半天震驚後朗主任說：「學妹，我們查房速度很慢，不用衝。」

她只能脹紅了臉，一整個超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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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娜之後再也沒做過啥刻意打扮了XD

沒辦法，身體整個不習慣啊那彆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