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告別無底洞裡的陌生人,轉身給世界最悠長的濕吻(完)

2019/02/26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搭配音樂:蔡健雅 - 陌生人
一轉身誰能把感慨拋在腦後
在事過境遷以後
這段情就算曾經 刻骨且銘心過
過去了 又改變什麼
地球它又公轉幾週了

小莎她,已經是主治醫師。
趕去外縣市開會的路上,雙手握著方向盤等紅燈,突然!瞬間一個人影掠奪了她的視線。
喬治王他並肩著跟著另一個女人,快步走過斑馬線。
額頭髮線後移了、肚子有一點出來,走路的步伐姿態依舊;小莎整個眼神跟著他游移走完了整段斑馬線,直到喬治王消失在騎樓柱子後。
小莎許久後才抬眼看到自己倒映在後照鏡的雙眼,然後…笑了出來。
剛才沒有油門一加速把那男的撞死,自己真不簡單XD
「長大了、長大了,哎呀呀…」
她在自己心中說了說,然後紅燈轉綠,拉下排檔,她向前駛去。

不知道是不是其他女性醫師在求學階段、甚至是後來的intern時代,都會有像這樣的問題:不是被書本壓的沒啥心情去聯誼、要不就被工作追的沒體力去多認識或是曖昧,然後時間就這樣拖著、拖著,直到被周圍同事紅色炸彈攻擊、甚至是臉書朋友的動態都變成小嬰兒的臉、讓她根本認不出誰是誰。
緹娜這才驚覺,她曾經差那麼一點點,就要在感情的這張考卷上交白卷了!
想當年...
之之遇到的三秒膠學長,已經是公認的笑柄了。
當年的緹娜哀怨的繼續在偌大醫學中心裡,過著遊魂般、值班才出門、值完一人拖著疲憊回宿舍倒頭就睡到中午、再跳起衝去參加午間會議、順路經過病例室去把延遲完成會扣錢的病例補完…無限循環的生活。
那時的小確幸就是能經過灰暗地下街時,麵包店買到剛出爐的麵包,跟擠排隊搶星巴克買一送一,買了以後煩惱多一杯要找誰分。
當年的小莎,永遠無敵的女王小莎,集美貌跟招惹蒼蠅功力於一身的班花,提供的意見又不是每個人都能實踐,一個合理的科學實驗必須要具有可重複性,偏偏她的意見完全不具可重複性,就是最容易被大家打槍的那種
如果是小莎,早就安穩坐在員工用餐區裡的后座上,由旁邊的男丁(分一三五、二四及周末不同)恭敬的端上星冰樂了,要啥口味都能奉上,就連半糖低卡去冰都能生出來,還甚麼排隊?
沒想到小莎也有遇到天敵的一天…

然後她們一起成為朋友、各自為了不同的價值跟分開、爭吵、再一起並肩…
中間經歷過了好多啊!
開會完就要跟她們碰頭了,好期待!
醫院旁的餐廳裡,之之抱著圓滾滾的嬰兒,緹娜依舊是短髮,遠遠看到小莎就用力揮手!都是已經社會人士了,她們甩開看診時營業用的溫和口氣,彼此吐槽、笑鬧,葷腥不拘!走外科的緹娜整個功力大增一甲子,之之當了人母也還是招架不住的笑到臉紅!

這時候店裡放出了蔡健雅的歌~~
三人嘆了一口氣:「啊…當年的青春啊!」
女神雋永的歌詞由充滿智慧的聲音娓娓道來…
頓時大家都靜靜的回味了起來!

蔡健雅 - 無底洞
有時寂寞太沉重 身邊彷彿只是觀眾 妳的感受沒有人懂
難得誰自告奮勇 體貼讓人格外感動 愛上他前後用不到一分鐘

這時隔壁桌年輕妹妹們的交談喧鬧聲傳了過來!連內容都鉅細靡遺,不聽不行!
原來是…醫院裡的女醫師在討論渣男!
小圓、小仔、小花三人,看來年紀小她們一輪。
緹娜、之之、小莎靜靜喝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著……
當時進入科內,就已經有祕書警告小圓:「阿帕這個學長很花唷!妳要小心!」
小圓很好奇,也相信自己一貫的冷處理,不會有啥機會出現。
然後呢?人就是千萬別鐵齒,小圓在一次雙手抓著兩杯星冰樂跟胸前捧著厚厚病例、搖搖欲墜時,阿帕順手幫忙攔住病例堆,對她露出了一個該死的微笑。
就是那該死的微笑,讓她整個掉到無底洞裡。
首先是發現科內甚至開刀房內的活動,阿帕學長都跟她同組,再來是互相借用一些參考書籍、互相詢問一些資料、一起走著地下街一起吃飯一起去病歷室,一起、一起、一起。
灰暗的醫院地下街都變成了巴黎香榭大道。
小花,欲言又止的問了小圓:「最近…妳還好嗎?」
小圓從身邊圍繞的粉紅玫瑰花海中探頭,露出半被催眠的眼神,微笑著說:「很好很好,妳不會懂的啦!」
小仔,意味深長地看了小圓一眼:「…好吧!如果哪天想找我們談談,妳就再說吧!」
之前的小圓沒聽懂,甚至一心認為這些要不老姑獨處一生、要不處處留情的朋友們,「不會懂的啦!人家阿帕一開始就以結婚為前提,做交往起手式咧!」
這讓小圓又驚又喜,畢竟年齡跟社會上的期待也到了這個關卡。
就像玩著RPG總不能一直在走路吧!總是要解任務啊。
阿帕也常常在開刀房內「這太辛苦了,學妹妳休息,我來就好」;或是「某某老醫師交代的事情,太困難,學妹我幫你忙」,科內慢慢知道兩人曖昧的消息,也會似有若如的調侃一下。這些都讓小圓感覺心頭甜甜的。
然後小圓就開始過著一個人兼兩份工作的生活。
怎麼說呢?
阿帕非常大男人。
舉凡下班後的工作部分,他都會帶給小圓要她幫忙。一開始還是用「妳用電腦打字比我快」這理由,拗了一些表格的整理,小圓也樂在其中;或是「上班時我有幫妳做了很多部分,下班就換妳,互相嘛」這種藉口,到後來連阿帕要上台開會報告用的幻燈片,都變成小圓在負責。
小圓到這時都還不自覺。
她除了自己份內的報告要做、資料要趕,還得因為幫阿帕整理的幻燈片不合他的意,明明是自己值班時間卻不得休息,得要幫他重新改過。整個作息、生活圈都開始改變了。
慢慢的自己把自己深陷在無底洞而不想掙扎。
他們開始爭吵。
阿帕開始吃喝都叫小圓出錢。
阿帕劈腿被抓包。
而且在交往了一年後,阿帕完全閉口不談所謂結婚的事情。
吵架的畫面就跟所有愛情MTV裡面一樣,摔門、摔車門、摔電話,回想起來都覺得蒙太奇手法剪接了之後配上歌曲,就跟電視裡看到的沒兩樣。
但是身處在爭吵當下的時空,那種對內心的撕裂跟扯痛、對自我的質疑跟否定,卻都是真真切切疼痛萬分的,讓人相信根本就無法度過下一秒。
小圓還必須吵完之後,把眼淚吞回去,把口罩戴上,繼續回去值班面對病人。
病人阿婆背後的褥瘡已經深爛見骨,小圓被迫專心的處理爛肉跟流膿,那專注遺忘了身後痛苦的幾分鐘,是她難得的平靜時刻。
眼眶依舊泛紅的女醫師,挖著病人的爛肉,來獲得心靈的寧靜。

爭吵後的復合,其實依舊是充滿裂痕的。
原因是阿帕劈腿又被抓到。
小仔小花,非常驚訝且非常佩服小圓研究整個的抓包過程。
小圓說:「首先是這樣的,醫院院內有非常多公用電腦妳門知道嘛!網路對外都是封鎖的,只有幾台特定可以連外。」
小花:「有、有,我記得S2護理站裡面最裡頭討論室,那台公用電腦可以連外。」
小圓:「對,有時在那間討論室開會,我都索性不帶USB,直接連網路信箱就可以抓檔案了。」
她喝了口茶,繼續:「然後呢,妳也知道宿舍裡的網路跟醫院是相連的,可以用遠端遙控從宿舍裡操作醫院公用電腦,有時懶得去醫院查病人的報告,就可以從宿舍裡遠端遙控到那台S2電腦看到S2的畫面」
小花:「…真的假的?妳怎麼知道?」
小圓:「有一次我看電腦課人員從遠端遙控來修S2電腦,之後他們教我的。」
小仔:「齁~這麼厲害,妳怎麼沒講?害我半夜還要去護理站用公用電腦查東西。」
小圓笑:「拜託,要是太多人都知道這招,同時遙控S2電腦,就會亂成一團阿」
她又正色:「反正呢,就是那次阿帕說在S2值班,我想說最近有點冷戰,好歹給他個驚喜,在S2電腦上留個筆記本當加油鼓勵他值班的留言,結果就看到了……」
小花:「哈哈,你們還會這樣浪漫唷!」
小圓嘆:「遇到對的人,軟爛到躺在床上刷牙不起身,對方都覺得浪漫;遇到錯的人,妳努力試圖買了一萬朵玫瑰都會被當成屁。」
原來,就當小圓從宿舍登入了S2電腦畫面時,發現已經有人在使用該台電腦。本來她沒打算注意,正要登出時,發現到該電腦上正是阿帕的臉書帳號!而且,阿帕居然在跟另一個女生傳訊息:
小圓腦袋一片轟然!
甚麼時候分的手?
小三也是院內的人?
雖然不知道「熱河」是甚麼?絕對不是中國那個省!男的哪有空出國!
小圓已經氣到差點沒把宿舍炸了然後殺去S2護理站!
她焦慮又痛心,後面更多露骨不堪的對話,她強忍著心痛邊看邊打電話給阿帕:
「阿帕,你在值班對嗎?」
阿帕冷道:「幹嘛!我值班很忙。」
螢幕上畫面:
小圓深呼吸:「對不起吵到你了,我問一下你今天值班區域是S2對嗎?」
阿帕:「對,幹嘛?」
小圓:「我有幫你跟護士們訂雞排當宵夜,等會送過去。」
阿帕:「喔。」
啾你老木!
小圓放下電話,焦躁難安,又打了院內分機到S2護理站,裡頭護士跟她很熟,一聽就確認,現在立刻此時,阿帕正坐在電腦前沒錯。
小圓內燃著核融合般的高熱憤怒,雞你排的頭!當然不送!
等到了隔天阿帕值班結束後,男方還若無其事的邀她吃飯。
阿帕一見面就不悅質問她為何沒把雞排送到?
她笑笑說店家生意太好不接單了。
結帳時,阿帕一如往常要小圓自己出錢,她聳肩說沒帶,阿帕略為不爽的把自己錢包掏出時,手滑摔落了一地發票跟名片。
然後緹娜看到了那張名片。
小圓強忍著突如其來的厭惡感,拍桌站起後頭也不回的離開。


小圓小仔小花三姊妹們笑到拍桌捧腹!
小仔:「天啊!我雖然早知道阿帕很花,其實剛來這醫院報到時,他還曾經約我吃飯!可是我想說他似乎要認真跟妳交往,我就沒有提了。」
小花:「小圓…妳真的太厲害了!這是我聽過最高科技的抓包方法了……」
小圓一臉懊惱,說:「私下是分手了,可是科內大部分還不知道,有次科內開會,我剛報告完,就被台下長官故意的點名要阿帕那王八蛋comment,超嘔的!!」
分手之後,阿帕這人名都會被加上「那王八蛋」。
小圓繼續說:「只能笑笑不回應就算了,最氣的是!接著換阿帕那王八蛋上台報告,他拿的還是當年我幫他做的幻燈片!媽的!早知道每張slide上面都加浮水印阿!」邊說邊槌桌子!
小仔笑到滾到桌下!
小花也笑到拭淚,顫抖著問:「問妳問妳,那妳當時看到他們在S2電腦上對話時,妳有做備份嗎?」
小圓給了個意味深長的「嗯哼。」

旁邊桌的三位學姊,彼此心照不宣的互看一眼,然後微笑,喝茶。
江山代有人才出,渣男跟蟑螂各領風騷數百年,都不會滅絕。
緹娜:「妳說剛來路上看到喬治王?妳沒撞死他唷XD」
小莎小啜一口:「不行,我怕他沒那個身價賠我的跑車。」
之之捏著女兒軟軟的手:「我們家也有小車唷~~是玩~具~車~」
小莎開心低頭磨蹭小女娃,好暖好香好嫩~~
之之問:「小莎,那妳看到喬治王,心裏有甚麼感想嗎?」
「再見了,陌生人。」在心底小小的說了一聲。
小莎配合著背景歌曲的切換,說:「再見了,陌生人。」
一切都放下了。

當我瞭解 你只活在記憶裡頭
我不恨你了 甚至感謝這樣不期而遇
當我從你眼中發現我已是 陌生人了 我已是 陌生人了
蔡健雅 - 陌生人

之之問:「對了緹娜,聽說妳跟阿鬼又要去環遊世界?」
「嘿呀!這次要去玻里尼西亞的天空之鏡!上次去吳哥窟他給我感染阿米巴!真是太遜了!!!」緹娜啃著貝果說。

想到反問:「小莎!啊妳咧?名花有主了嗎?」
小莎:「有啊~~目前是秘密XD」說完食指貼唇抿著笑!
之之勸:「好啦~~妳不要逼人家XD 要不然小莎說說,是大叔派的?還是小鮮肉?」
緹娜:「金斧頭還是銀斧頭?」
小莎故作神秘的想了想...
緹娜大叫:「齁唷~~快講啦!」
小莎邊笑邊搖頭、抱著之之女兒擋…
不論如何,都要更愛自己;
不管是誰,一定是先看重自己。
過一天,愛一天。
這是一個愛的故事。
愛的故事,不會停。
每一天都是。

就算無雲的天空有多深
比不上渴望深
我要給世界最悠長的濕吻
就算無常的大地有裂痕
自己可完整
我要給世界最悠長的濕吻
閉上眼 閉上眼 總會看到剎那的神
一晃眼 一晃眼 總會碰到偶然的真
過一天 愛一天 反正一切都有可能
過去的 未來的 不聞也不問
換個靈魂
蔡健雅-我要給世界最悠長的濕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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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劉醫師
小劉醫師
劉宗瑀(Lisa Liu),人稱「小劉醫師」,長庚大學醫學系畢業,現任阮綜合醫院外科主治醫師。與國小同學蜜蜂先生結婚後,目前是兩個女兒及兩隻狗狗的媽。 時常在自己經營的部落格「Lisa Liu女外科的血淚史」與粉絲頁「小劉醫師 Lisa Liu粉絲團」中,分享許多外科臨床經驗及在醫院看到的人情冷暖,也常關注勞動人權議題。另著有《女外科的辛辣日記》、《女外科的辛辣日記2暴走狂飆》、《村裡來了個暴走女外科:偏鄉小醫院的血與骨、笑和淚》、《臨床隨行,走出白色巨塔陰影》(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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