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肉計。或許也不是苦肉計。
既然是普通朋友,某天長頸鹿說起他常常胸悶,熟識的醫生說他需要做心臟檢查,問我能不能陪他去。聽來可憐,我從前也常常在外地讀書工作,獨自一人去看病的辛酸我明白,於是覺得這可憐蟲也該陪陪他。而且確實桃園的醫院是比南部的醫院厲害多了。
好像真的也有點問題,這麼瘦的人,居然有血管狹小的問題,當時醫生診斷可能是狹心症,需要做心導管的手術,我聽了也覺得有點可憐。醫生說得住院個幾天,注射一些可能是什麼血管擴張的藥,然後再決定要不要動手術。母愛氾濫的結果就是敗在了苦肉計,在日夜陪伴長頸鹿住院的過程裡,就決定這段感情了。當然他是真的病了。
說起來,那陣子也是長頸鹿最低潮的日子。他的昔日社運戰友與妻子加入了選戰,對長頸鹿來說,人的因素永遠大過於政黨,不管是什麼樣的政黨,都會有好人,也有壞人,有想做事的人,也有腐敗的人,這個黨的人一下變成那個黨的人也多的是。抗爭運動裡,即使吃到了友好政黨的反叛也是家常便飯,所以他寧願選擇相信他的戰友。但社運是很複雜的環境,這樣的選擇讓他吃盡苦頭,過去友好政黨的昔日夥伴都對他無法諒解,他也因此重傷,或許來桃園分散注意力才能讓他的苦悶得以解放。
當時是某個政黨足以變天,代表正義的時期,我也會很不諒解的問他,你怎麼可以選擇另一邊?!雖然我後來被說服了,但那些因此與他產生隔閡的昔日夥伴有多可惜。相隔了幾年,回頭看這件事,戰友因故過世,長頸鹿可能也還是欣慰在那時排除眾議的支持過他了吧。( 談到政治有點嚴肅,但沒辦法,他就是在那樣環境裡的人。對政黨敏感的人,請把這個當成一個愛情故事裡舉無輕重的一章 )
我猜想,他的胸悶,一半來自於生理因素,一半也是來自於心理吧?這些苦悶可能讓他的胸悶加劇,但是住院期間我們的感情加溫,可能帶給了他慰藉。於是注射完藥,又住院幾天之後,他沒有胸悶了,醫生檢查之後也說可以不用動刀了。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吧!(我聽你胡扯~)
總之,我們在一起了。懷抱著同情與母愛的成分。
我可以知道為什麼以前的人說,可以先結婚再培養感情了。你會從接受一個人之後才能慢慢看到這個人的好。我其實對愛情沒有多大憧憬,也很少遇到自己特別喜歡的人,有一種,〝不然試試看〞的成分在裡頭。在一起的過程裡,也常常跟長頸鹿說:「其實我還沒有很喜歡你耶。」能走到結婚懷孕的這一步,我只能說都是長頸鹿太強大、太堅強了。
我是一個以工作為重的人,有時也是因為工作談起的戀愛,但工作會起的衝突也就是那些,男人們覺得女朋友不該不給他面子的總總,都是分手的導火線。又或者只是和幾個哥們閒聊,醋桶就打翻,浪費時間又浪費精力的有的沒的。又或者那些追求者老愛囉哩八唆的在工作期間打電話來,真的讓人很惱怒,那些情話綿綿沒營養又佔時間。又或者實在沒空,總約不在同一個時間出遊,對方就拍桌子放狗的:沒意思就直接說,憤恨地離去。又或者,穿著一身帥氣等著見面,卻被迫一起到社區種花種草的網友們。所以我單身了滿長的一段時間。
兩個人會在一起都是有原因的。長頸鹿比我還忙,我們可以一個禮拜只通一次電話,電話通常也說不過五分鐘,兩個人都是沒有很喜歡講電話的人。在一起之後,也可以一個月只見一次面。訊息短少到一天可以只有三則:我要去工作囉!今天好嗎?那我要睡覺囉!要對方還要積極樂觀的面對這段愛情真的是非常不容易。但每每見面,長頸鹿都一如往昔的樂觀,開心,開朗,我真的非常感謝他~
長頸鹿也會來幫我忙,在我們籌備藝術節期間他也來過幾次,有時他看起來很無聊,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有時他也會見機的幫忙排排椅子、和周遭的夥伴聊聊天,又或者自己到鄰近的咖啡小館、書店認識認識老闆們。有時他也會幫忙開開卡車載運東西。我有點捨不得他這樣跑一趟長途來,可能很無聊,還要幫忙開車載東西,因為有時他不過夜的話,還得再開三小時回南部。即使過夜的話,也只能捲縮著睡在我老爸窄小又有蚊子的小書房裡,所以我總是要求著他不要來,這樣太累了。但他總是精神飽滿、非常開朗的出現。
但我們還是在藝術節的過程裡發生了一次最激烈的爭吵。就在藝術節開幕的時候,正當所有人都歡欣鼓舞的時刻,他在電話裡發出了怒吼:「最近我媽媽生病,你都沒有關心過我,你最近連一次都沒有來南部找過我。」「你沒看到我們最近在忙藝術節嗎?真的沒空啊!不然分手算了,你根本就沒有辦法體諒我......。」我就是這樣非常任性的,只希望對方可以體諒我,但我卻從來不知道他的憂傷,可能他的表現總是讓人忘了他也有脆弱的一面,我也是這樣的予取予求。
「不然分手啊!」我也是跟很多小女生一樣,老愛放在嘴上,心裡是真的覺得分手好了,這麼遠的距離,有時真的好累啊。他總是會回說:「我才不要咧!」「不要啦~」這樣嘻皮笑臉死纏著。但這次不一樣。他說「好啊!那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