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先祖,」他拿著法器說道。「先是知道如何用寶石掌握靈,後來得知用一種非常特別的寶石,甚至可以掌握神祇。」
「陛下,」她一邊說,一邊莽撞地抓住他的手。他感受不到節奏。他不能理解。「拜託。我們不再崇拜那些神了。我們離祂們而去,拋棄了祂們。」
「可是,這是為你們好,也對我們有益。」他站起身來。「你們的神祇曾為我們帶來榮譽,如今我們的生命中已經失去了榮譽。沒有這些神祇,我們就沒有力量。這個世界陷入了窠臼,伊尚尼!困在呆滯、乏力的轉化階段。」他望向天花板。「聯合他們。我需要一種威脅,只有危險才會聯合起他們。」
「你說什麼⋯⋯」她用焦慮說。「你到底在說什麼?」
「被我們奴化的帕胥人本來和你們一樣,我們找到方法阻絕了他們的變形。我們藉著捕捉靈來達到這點。我們捉了一隻關鍵的古靈。」他一邊說,綠色的眼睛顯得興奮。「我知道要如何逆轉這個過程。新的颶風會引出藏匿的神將,還有一場新的戰爭。」
「你瘋了。」她站起來。「我們的眾神原本要消滅你們。」
「我們必須重新說出古老箴言。」
「你不能⋯⋯」她頓住,終於看見旁邊桌上的地圖。廣大的地圖上有塊被諸洋圍繞的陸地精巧,讓她自己的版本相形見絀。驚嘆不已的她起身往桌邊走去,腦中響著讚嘆。這太美了。即使是吊燈與雕牆也比不上它。這是結合了知識以及瑰麗的綜合體。
「我以為妳知道了我們是尋思召回神祇的盟友會很開心。」加維拉說。她幾乎以為他死硬的言語中帶著訓斥節奏。「妳宣稱懼怕祂們,但既然祂們讓你們生存,那麼恐懼又從何而來呢?我的人民必須團結起來,我的帝國不能在我逝去以後發生內戰。」
「所以你求的是戰爭?」
「我求的是完成未竟之事。我的人民本來是燦軍,妳的族人──帕胥人──也一度欣欣向榮。我的人民在這個枯燥的世界中不停爭鬥,卻沒有引導他們的光;而你們的族人則如同行屍走肉。這樣誰獲得了好處?」
她的視線回到地圖上。「哪裡⋯⋯破碎平原在哪裡?是這個位置嗎?」
「伊尚尼,妳指的是整片那塔那坦!這裡,才是破碎平原。」他指向占據整張桌子的地圖上,一塊不及拇指般大的小點。
她的認知一瞬間受到可怕的衝擊。這才是整個世界嗎?她以為光是走到科林納,就已經是陸地的盡頭了。為什麼人類以前不讓她知道這件事?
她雙腿一軟,轉成哀嘆。無力再站穩,她只好倒向椅子。
太廣大了。
加維拉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東西。一個球體?這顆黑色圓球卻仍散發微光。彷彿⋯⋯有黑暗的光暈,是一種不能稱作光的幽光。那種光帶著少許深紫色,似乎還從四周吸收光線。
他把球體放在桌上,挪到她的面前。「把它交給五人組,把我的話傳達給他們。告訴他們,回想起你們族人的本性吧。伊尚尼,醒醒吧!」
他拍拍她的肩膀,接著出了房間。她注視著那可怕的光球,想起歌謠裡曾經提過它的存在。形體的力量與這闇光有關,是諸神之王的闇光。
她抓起桌上的圓球,跑了出去。
眾人架好鼓後,伊尚尼堅持要加入他們。這是她焦慮的出口。她照著腦內的節奏,用盡全力擊鼓,每次擊打都想把國王的話語驅出腦海。
還有她做過的事。
五人組坐在高桌前,沒有人動過宴會最後一道菜。
他打算召回我們的神祇。她已經把這件事告訴五人組。閉上眼睛。專心妳的節拍。
他辦得到。他知道的太多了。激動的節奏竄過她的靈魂。 我們必須做些什麼。
克雷德的奴隸是個殺手。他宣稱有個帶著節奏的聲音,領他到那個奴隸面前,而這名奴隸被迫說出他的技能。凡莉顯然和克雷德在一起,伊尚尼從今天一早就沒見過她妹妹。
五人組在激辯以後,同意這是他們行事的徵兆。很久以前,聆聽者提起勇氣接受遲鈍形體,好從他們的神祇手中逃脫。他們會為了自由不計任何代價。
而今天,保有自由的代價將會非常高昂。
她打著鼓,感受那節奏。她開始低聲哭泣,並在那個怪異的殺手身著克雷德給的白衣離開時,迴避了視線。她和其他人都參與了此舉的投票。
感受音樂中的平靜。就像她母親一向告訴她的話。尋求節奏。尋求歌謠。
有人想要拉走她,但是她抗拒了。她拋下樂器時仍止不住淚水。
她為這個世界而哭,因為這個世界永遠不會知道,聆聽者為此做了什麼。
她為這個世界而哭,因為這個世界永遠不會知道,聆聽者為此做了什麼。
她為國王而哭,因為她把他交付給死亡。
鼓聲戛然而止,消寂的音樂在大廳迴蕩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