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皇冠文化 日本小說-佐藤正午【月之圓缺】如果愛的深度是條件

「小山內的人生中當然有很多難以忘記的事。和別人一樣，不，比別人更多。」在讀完【月之圓缺】之後，我肯定作者佐藤正午筆下的那個被寫成沒有朋友的小山內堅先生，一生都很難忘記或者很難理解他曾經有過一個女兒「琉璃」的故事。

【月之圓缺】有一種讓讀者半推裡的魅力，讓人體自動降溫幾度來串連每個人「遇見」琉璃的時間，算算是不是合理。作者佐藤正午故意有些倒敘，讓我一開始以為小山內家會串穿全場，當然不是，這是作者寫作功力的發揮，當他讓小山內先生見到綠坂唯母女時，自己已經失去妻女15年了，而眼前七歲的小女孩琉璃，說她甚麼都記得。(怪了，那前幾個琉璃怎麼不說？)

認真劃分的話，作者在小說裡是透過三個男人來編寫叫「琉璃」這個女人的不捨離去。她最愛的情人，不懂她的父親，跟她結婚的丈夫，這三個男的幾乎獨自在平行線上沒有交流。我其實不愛恐怖驚悚的小說，謝謝作者的善良和技巧，每每在似乎讓我起毛的瞬間裡得到喘息，慢慢流過，阿…也許是真愛的溫暖，琉璃碰巧在生命來往裡擁有過「機會」，更顯現出當下的三個男人，沒有真正了解過她。

這些年我已習慣自己挑讀的日系小說裡那股安靜慢說的開場，小山內先生的工作結婚生子沒有甚麼大起大落，直到妻子發現七歲的小女兒琉璃「不對勁」，「琉璃學會了很多知識，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她用我們難以理解的方式，學會了她還沒有出生那個年代的知識。」在這一向男主外女主內的夫妻對話裡，小山內覺得妻子崩潰了，而妻子要丈夫「面對現實」。於是，讀者閱讀到小琉璃的「變化」，她叫泰迪熊為「小哲」，知道「都彭打火機」，唱起 20年前的老歌，甚至背出一首古代短歌………

「應該是很久以後，妻子和女兒都離開自己身邊，只剩下他一個人之後….」小山內才開始思考這件事來打發時間，才發現當初的「不合理」都有了「合理」的答案。那一年，小山內安撫了離家到高田馬場找錄影帶店的琉璃，跟她約定18歲高中畢業前都不再私自離家旅行的約定，彷彿卸下了重擔。沒想到，女兒18歲的高中畢業典禮那天和開車的媽媽竟意外發生車禍，兩個人都「離開」了。

作者佐藤正平在去年2017年，以此本小說【月之圓缺】獲得157屆直木獎，有得獎掛保證，情節不會太單純。三角哲彥是小山內夫人好友的弟弟，相隔15年他才有機會把自己和琉璃的故事說給小山內聽，他是小哲，「琉璃」是小哲的初戀(那是30年前讀大學時的記憶)，他曾經跟18歲的小山內琉璃通過一次電話，當年夫人幫女兒琉璃「找」到他，在去「見」他的途中發生車禍。

在錄影帶店打工的大學生三角哲彥和「正木琉璃」的巧遇和互動，作者卯盡全力進行場景的「復古」，可能有點年紀的讀者會欣賞情節裡滿滿的電影風情。雖然讀者會跟著琉璃來往數十年裡，除了「感情」之外，作藤正平彷彿在作品裡下筆釋放他懷舊的野心，年輕點的讀者其實也可以依小說的電影或明星搜尋，全都是經典代表耶！因此，小哲的初戀甜度是濃的，酸度也夠，他不在乎琉璃是有夫之婦，繼續禁忌之愛……

「盛夏的夜晚發生的一切，就會像變完魔術般走向終點。」琉璃就叫他「小哲」。三角哲彥心急想表白時，錄影店的同事抄了那首短歌，讓他跟琉璃表達「君心不變」，沒想到，這詩成了琉璃的最愛，還是她「回來」的動力。

沒有發現妻子的婚外情，卻經歷尊敬的前輩自殺和妻子意外喪生，正木的人生也變了。當他從頹廢賭博裡重新站起來工作的20年後，他發現老闆的小女兒希美就是「琉璃」，尤其在她莫名其妙發燒幾天之後……千萬別以為佐藤正平是很簡單的三個男人跟「琉璃」的「相處」交代得一如平常，讓我真正佩服的是，所有出現的「配角」們都有「關係」，他們互為親友師生，「琉璃」沒有走得太遠喔！而且還能「翻案」，新生的「綠坂琉璃」告訴小山內先生，有些當時的報導是錯誤的。

「如果是因為我一心抱著這個念頭，所以就有了這樣的結果，如果愛的深度是條件，很多人都有資格….」小山內先生聽著這句話起了疑，他重新回顧自己的人生，問號非常多。我有點時空錯亂了，因為作者會選擇小山內先生的人生開始其實是條暗梗，太精彩了。

人，往往把身邊的人對你好當成了習慣，當成最自然不過的事兒，卻往往也是對方的心機和體貼。這一段，就留給有興趣的讀者自己看囉！在同行的時光裡，有故事的不只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