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登上從昆明開出的最後航班前,寄出一封給我的初戀情人施思的信,寄到天堂或地府也是我對她的愛情印記。在飛越喜馬拉雅山脈時,幾名隨機的美籍上尉拔出航空曲尺對著每一個報名參加自願軍的中國人。這行為在今天被認為是反恐的舉動,避免飛機在攀越過萬米的峰頂時,被日本間諜搞破壞。被懷疑的人當場被射殺。
打開最後一封施思的來信,看著她在信紙上留下的墨水筆跡與溶化掉的最後幾行字,知道她忍不住流下淚水,滴濕了末端那兩行對我永遠的承諾可能要下輩子才能履行的愛情宣言。她說天亮後要不惜任何代價以一對九,幾乎零勝算的劣勢下,九千部眾面對剿共的國民黨眾多個師約八萬人的槍炮下冒死突圍。她深信副師長傅秋濤能夠帶領新四軍的骨幹子弟兵分散突圍成功。
施思:「…死在小日本的手裡是為國捐驅,若死在同胞的槍炮下,該怎樣去找合適的形容詞呢?可以說是為了信仰而犧牲吧!自古到今的內戰都是為了信仰而戰。我有幸加入了新四軍,加入了共產黨。我父母亦然。可惜沒有機會介紹你給我父母認識。這封信可能永遠也沒能寄到你的手裡。這也好,好等你以為我另納新歡,從此變陌路人。免你為我擔憂而茶飯不思,呵呵…。」
信紙接近的右上角那個小洞,被高溫烤焦。血被信紙的纖維吸收後,經歷時間化成深棕色。那是施思的血。打開十字摺的信,變成四個燒焦的小洞,血跡由淺到深。深色那一摺應該是最貼近她心臟的那一折。她把摺好的信放到左胸前的衣袋里。子彈貫穿她的心臟前瞬間,首先撕破了信封和信紙…。
多年後才得知這起皖南事變,副軍長項英也遇難。她寫這封在天亮突圍前的永別信,背後隱藏著多大的勇氣,不竟她只是一名十九歲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