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開始像坐牢一樣,每天看著被安排下來緊密的日程表,追著時鐘重復地在不斷打轉。機械式的流程與運作,黑板乏味變成一種習慣,習慣了就失去知覺,成為行屍走肉似的麻木。原來太陽之下的這個世界是沒有新鮮事的,任何人事物都會失去保鮮期限後的淡然冷漠,接著就從腦海裡忘記得一乾二淨。
我是這樣一個貪新忘舊的普通人。不知是誰先把對方淡忘掉,抑或是忍無可忍的孤獨與寂寞,加上怨恨和積累下來的不滿與證實了蔡思明跟我的超友誼關係,小雪在辭去公司財務一職的當晚,抱著三歲大的李弟一號人間蒸發了。沒有留下片言只字,從始在我的生活里淡出。我對她最深刻的記憶是在澳門的那一夜,翌晨大股災她想跳樓被我救回一命。在瘋人院裡被一眾護士綁在病床上那臉上的表情。飛奔上五層產房見到她安然無樣時的景況。沒有空余時間這個不是藉口的藉口,讓我到老到斷氣前再也沒有遇見過小雪的機會,李弟一號是否成為社會的中流砥柱我再沒有機會獲知他的任何訊息,猶如路人甲一樣的陌生。
我在香港出生,父親是來自神州大地,因為躲避日本於1939﹣1945的侵略而在走頭無路時,在淪陷前的一個夜裡,參加了陳納德將軍的飛虎隊設在印度和緬甸的“反攻緬甸”行動,登上最後一班從昆明起飛的美制軍用運輸機,飛越喜馬拉雅山往印度接受簡略的視力與平衡的考試。三個月簡單不專業的培訓後,登上像鯊魚頭般凶相畢露戰鬥機的一名菜鳥就在兩千米上空展開了史無前例的狗咬狗骨dog-fight之戰鬥,在技術與科技都不能與日本三菱重工的零式戰鬥機比拼的父親,憑著勇者無懼與機智的閃避躲藏與看准機會,既沒有被擊落,反而僥倖地為主機殲敵。41到45年的8月9日日本無條件投降後,從鬼門關逃出生天的父親,在緬甸與一撥戰友轉接來了這個孤島。腰間還掛著那柄Colt45的曲尺。被其中一名戰友騙去一眾人的退役軍糧後,袋里只有十元美鈔的父親與同袍夢想在緬甸開酒吧的夢想幻滅,流落在這個語言不通和人生路不熟的地方,展開和平後漫長而艱苦的人生…。
流水席的第一夜,看到陶前向各親朋戚友揮手後就進入洞房花燭之夜。坐我身旁肩並肩誓死吃到天亮的那位陶前前女友,叫凱薩林的英國少女與滿口英國腔的黃種胖少女好像對我還有點印象。黃種少女自我介紹為洛芝蘭。我想起蔡思明幫我起的名字,我說叫我辛可以了,辛苦的辛艱辛的辛,英文Sean。多得陶前那半年的私授英語和普通話課程,我勉強能應付這兩位老外少女在有關婚姻制度的諸多問題與看法上說出我自己的論點。天亮後容光煥發的陶前拖著莊麗從新房走出來,眾兄弟與親友均以歡呼口哨聲詢問昨夜是否過得好。陶前舉起握拳的雙手大喊三聲妙…妙…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