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假日,爸媽總是喜歡帶著我們從政大後山登樟山寺。啜飲著廟方提供的鐵觀音,同時遠眺台北市中心。
2019年8月,一篇介紹台北市文山區越南新住民的
文章中寫到:
「台北市南端的文山區(古稱「木柵」)」。這番未經查證就簡單帶過的敘述,或許對這位因取材才來到此地的記者而言,是無關緊要的小失誤。但是對故鄉在木柵的筆者、當地生活的人們,或是對此地有著情感的
郎豪華(Howard Rusk Long, 1906-1988)教授(註一)來說,「木柵」並非一個已經被遺忘的名字,而是人生中重要的一塊生活記憶。
民國40年代,往返於台北車站、木柵、深坑、石碇的公車,為木柵居民主要的聯外交通方式。
木柵,從未被遺忘
Musha的中文字為木柵。「木」表示樹木、木頭或圓木,而「柵」意指由木頭建成的圍欄。(郎豪華,1959)
木柵之地名,源於此地墾殖之閩南族群,為防止山地原住民侵擾所建設之防禦工事。儘管此防禦設施存在期間並不長,但為了紀念先民開墾時的艱辛,「木柵」一名便保留至今。1986年自圓山遷移至木柵的台北市立動物園,沒有被稱作「文山動物園」,而是以「木柵動物園」為人所知;1996年台灣第一條捷運路線,至今在台北市捷運工程局網站仍以「木柵線」稱呼。木柵,從未被遺忘。
日治時期的文山郡行政區,可以看到此處地名與現今地區多有不同。
文山堡?文山郡?文山區?
早年開墾的先民自淡水河逆流而上,直至新店溪與景美溪沿岸。看此地山勢如拳頭般起伏,便取此地名為「拳頭母山」。由於開墾人口日增需要管理,加上與原住民衝突不斷,除了設置木柵等「私隘」,也在清道光21年(1841)設置「拳山堡」的官隘,由淡水廳管轄。一方面有官兵出面抵禦原民侵擾,另一方面對此地人口以及墾殖範圍有所掌握。直到清光緒20年(1894),當地仕紳認為「拳山堡(Kûn-san-pó)」名稱不雅,具有暴戾之氣。遂請命改名為發音接近之「文山堡(Bûn-san-pó)」,除方便書寫外,也取其「文山秀氣」之意。文山一名,始自於此。
現在的台北市文山區,是1990年木柵與景美兩區合併而來。但舊時的
大文山區可是幅員遼闊,景美、木柵、深坑、石碇、坪林,甚至到雙溪、烏來,都曾經劃入以文山為名的管轄範圍內。從清領時期的文山堡、日治時期的文山郡,乃至於今日的台北市文山區,以文山為名的行政劃分區域其實一直在變動。單用一句
「台北市南端的文山區(古稱「木柵」)」,實屬誤導。
文化需要相互尊重
木柵也好、拳頭母山也好、文山也好,這些地名的背後都有故事,都乘載了不同時期在此地生活的人們的生活樣態。無論是原住民、早年開墾的閩南人,或是近年移居而來的新住民,既然選擇一個新的地方落腳,就應當好好的認識居住地,才能與不同的群體對同一個地方有認同感。在帶入自己的文化之前,也請好好檢視,自己是否尊重這塊土地的文化與歷史。
一趟有意義的文史之旅,並不只是一場導覽、一次取材、一篇報導能夠說得盡的。希望所有的筆耕者下筆時能多方考量、斟酌字句,在資訊爆炸的現代,搜集資訊應當不難,但仍須留意資訊的正確性與消息來源是否可靠,切勿以訛傳訛。
註一:生長於美國密蘇里州的郎豪華教授,於1957-1958年擔任國立政治大學新聞系的客座教授。在台灣任教期間,他用擅長的攝影記敘方式,留下50年代人口不多、民風淳樸的木柵影像。郎豪華教授拍下了近3000張黑白相片,返美後整理集結出版《The People of Mushan - Life in a Taiwanese Village》一書,並增送了數本給政大圖書館。而後經由文山社區大學與木柵當地文史工作者的踏查,除了將此書重新編譯中文版《木柵人——閱讀1950年代木柵人的生活影像》,也找到了許多相片中的在地人。雖然屬於文字不多的攝影集,但從黑白影像中仍可一窺當時木柵居民的生活樣貌。
參考資料
- Asuka Lee (2019)。「文山越南市場」導覽活動帶旅人尋訪越南移民蹤跡。Hello Việt Nam 越南你好。 https://hellovietnam.tw/tw/map/112
- 郎豪華 Howard Rusk Long 著,陳慧靜 譯 (2004)。木柵人——閱讀1950年代木柵人的生活影像。社團法人台北市社區大學民間促進會,台北市文山社區大學。
- 齊覺生 (1960)。木柵鄉誌略。政大學報:期刊論文 (2)。頁433-4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