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都沒聯絡了?」
「後來都沒聯絡了。」
「她現在在幹嘛你完全不知道?」
「她現在在幹嘛我完全不知道。」
「一點消息都沒有?」
「一點消息都沒有。」
「真的嗎?」
「……」
「真的嗎?」
「真……」
「真的嗎?」
「真的。」
《阿姨想要知道 其之三》
「恩……確實呢。」阿姨說。
不對啊怎麼這麼容易放棄。我轉頭一看──
「你的好友中,只有一個人一個字也沒聊過。」她正把玩著我的手機:「我很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像你這種古怪又白目的人,根本不會跟不熟的人互加好友。」
她指著好友名單上的其中一個人,笑著說:「這個人,是誰啊?好清秀的女孩子!」
我一把搶過來:「是啊我也很清楚你是什麼樣的人,竟然亂看我的手機,好奸詐的女人!」
「你才是好噁心的男人。」阿姨笑著靠到我身上,手指在我奶頭打轉著。好癢。
「偷偷的加人家好友,一句話也不講,連個招呼也不打,估計人家早忘了吧。欸,那是什麼感覺啊我說?偷偷的,偷偷的,窺視人家的生活,該怎麼說,呼呼,跟蹤狂嗎?簡直是陰溝裡的老鼠嘛。」
她輕輕的在我耳邊吹氣。
「嗚哇,超噁爛的啦~」
我無言以對。只好撲到她身上洩憤。
阿姨咯咯笑,任我魚肉她的肚臍。
阿姨的肚臍,就像我這段不堪回首,惹人發噱,腐爛發酵的回憶,結成一塊又一塊酸氣逼人的汙垢,卡在我的曲折又陰暗的人生裡。
所以同樣的,當我用齒舌將這些汙垢清出後,並沒有變得神清氣爽,反而我的唾液溶解一切,跟果汁機一樣將所有的情緒與線索納入切斷裂開鑿段撞碎攪攪攪成一團爛泥漿。就像嘔吐物。
舌頭與黑洞小香臍間牽出一條淫糜的細絲,剪不斷理還亂。
我打開亂顫花枝般的肢體,低頭埋入有如老工人修剪過整整齊齊的草叢,服侍著大地之母,痛飲蓋亞降下的甘霖。
突然阿姨腿一夾,運用腰力將我的頭抬高,她正用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我瞧。
「不對欸。不對。」她說。
「什……什麼?」
「差點被你呼嚨過去了。」她撫摸我的眼皮,一跳一跳:「你只不過講了個故事。但我的問題──你怎麼會這麼喜歡我們這種富有韻味,技巧高超且成熟老練的女人呢──完全沒有得到解答啊。」
「可能是因為……」我吞吞吐吐地說道,阿姨,笑的很是奸詐:「因為……小時候受到的刺激……導致對同年紀的女人失去興趣……情感轉移到年紀大的……這樣……」
「如果這是真相的話,我會很失望的。」
阿姨的眼睛大又深邃,我在其中看到自己狼狽的樣子,就像被審訊的犯人。糖果與鞭子?不怎麼看都是鞭子與鞭子。
雖然如蜜一樣的甜──卻是食人植物的消化液。
「我在意的點雖然多如過江之鯽,但其中最大尾的還是那一句:『不屁的我也沒什麼好說的,能說的,可以稱得上值得說的,大概就只有屁→不屁,那之間的轉變吧。』這句話。
嘿。誰允許你說沒什麼好說的。值不值得說是由讀者來決定的。讀者最大。消費者最強。不過是屍體堆的最下層,只不過是食物鏈的最底層,只不過是產業鏈的免洗筷,區區作者,在自以為什麼啊?」
作者就去寫你的作品吧。
作者就去說你的故事吧。
我們讀者要做的事只有一個──不喜歡的丟進垃圾堆,喜歡的留在心上。
如此而已。
阿姨如此說道。
這番話──實在太靠杯了。但我被說服了。
「唉~~~~~~~~~~~~~~」
我嘆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
在開講之前,我調整了一下我們的位置。男下女上。我的下巴抵住她的後腦勺。我環住她,稍微加點力道固定。我不是很想讓阿姨看見我的臉。
「阿姨你確定你還想知道?很無聊的。」
「這麼無聊的故事才是人生。講吧。」
阿姨摸摸我的手,用指甲刺出一個又一個凹陷。凹陷。陷入。入魔。
呵。呵。呵。
溫和的笑聲迷惑著我,進入深處的糨糊黑洞。
「阿姨還想要知道。」
《阿姨想要知道 其之三》──完
《阿姨還想要知道 其之一》──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