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rida Kahlo by Nickolas Muray, 1946
我是近三年才沾上喝酒這玩意。
第一次真正喝醉是大學時期去美國交流。明明不想出席那House Party,喝過兩杯卻發現自己興奮不已,接著整晚酩酊爛醉滿場飛,回家昏倒在shuttle bus上。話說那年美國東岸受歷史上最凍寒流吹襲,長期零下10度。我幌著身子,昏著腦袋,腳步蹣跚的一腳腳塔進雪裡,是雪塊斷掉的清脆聲音。凌晨時分近郊宿舍分外寧靜,冰冷空氣來回鼻孔,潔淨肺部。雖然路也走不好,卻感覺與天地萬物聯成一線,這是酒的過濾特效。
回到宿舍倒頭大睡,翌日痛昏腦脹。每次喝醉都發誓沒有下次,然後進入無限輪迴,印證我為人如何虛偽。
酒精瓦解理性,癱瘓防禦機制。扭鬆腦海螺絲,隨性思想流出。身體肌肉、視觸聽覺、反應注意逐漸分解,大腦皮質像湧入冷凍劑液。眼睛開始浮遊,思想急速流轉,影像遲鈍變慢。這是中毒的反應!對,很多人忘了酒其實是合法毒品。但對很多人而言,亦是生活解藥。大家都喜歡中毒,願意付上代價中毒。
喝酒只為尋找歡樂,麻痺痛苦?我反認為是人被生活麻痺,需靠酒重拾感性。平時正正經經、蹦蹦緊緊的朋友,喝了兩杯打開心窗說亮話,是多好的事。醉酒放大感覺,誇張了好壞情緒,有助潤澤心靈。我幾乎可説,正是因酒能引發痛苦,所以醉酒人刻意與痛苦碰杯,並視其為一大樂事。
喝酒打散記憶,所以醉酒時間從不按比例流逝。回想數個小時過去,像是分秒之事。喝至斷片的,再打開眼睛已是明日下晌。時光流逝之易,讓度日如年之人感動流涕。酒一杯緊接一杯,與時間競賽。一拖久,毒就醒;世界回歸正常軌道,太清太楚,對某些人是難以面對的。
到底酒醉三分醒、酒能亂性、酒後見真情、酒後吐真言,哪個才對,人們各執一詞。每人醉酒後表現不一:傻笑、沈默、大怒大哭,或人格分裂。我只好可講自己的醉酒經歷。
(Photo of Frida Kahlo by Nickolas Muray, 194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