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上風景】棒球之神的玩笑 Daniel Bard （上）

2017年8月，佛羅里達聖露西港。

距離巴德（Daniel Bard）在大聯盟的日子，已經遠得像是上輩子，身處大都會新人聯盟主場、一如往常進牛棚練投，在場除了他僅有捕手以及心靈指導教練；巴德投了6顆球，球也一如往常、像個淘氣孩子似地失控亂竄，就是進不到捕手要的指定位置。

職業生涯第一次，巴德中斷投球練習，把球丟給教練，「我不想投球了。」這句話不是玩笑，在那個當下，就是一顆球都不想丟了。隨後他駕車離開，當後照鏡裡的球場愈來愈遠、渺小得幾乎變成一個點時，巴德開始明白，臨走之前撂下的那句話，指的不是只有今天，而是永遠。

轉身離開從來就很難瀟灑，巴德還是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然在當下那複雜、難以馬上梳理清楚的情緒裡，他知道，完全沒有一絲懊悔。

巴德在2010、2011年球季是紅襪牛棚大將，擁有一顆讓打者聞風喪膽的火球，與當時的終結者派柏本（Jonathan Papelbon）組成球隊堅若磐石的後防連線，但球威卻也隨著紅襪該年季末的大崩盤一去不復返。

2011年9月，巴德11局的投球裡四壞保送了9名打者外加一顆觸身球，砸鍋3次、吞下4敗。只是由於當時球隊戰績低迷，季末寫下7勝20負的慘澹成績，將幾乎到手的季後賽席次拱手讓人，外界並未對他的一落千丈投以太多關注。

紅襪那年的失利導致高層大換血，總管艾普斯坦（Theo Epstein）與教頭法蘭柯納（Terry Francona）雙雙請辭，兩人的位置分別由薛靈頓（Ben Cherington）與瓦倫泰（Bobby Valentine）頂替。新官上任做了一項決定，將巴德調往先發輪值，鑄下後來被認為的一項大錯；教練團在新球季展開後不斷與他一起針對投球機制做修正，但明顯毫無成效，身體上的問題已經轉換為心理上的窒礙，調整得愈多、情況就愈糟。2012年巴德在大聯盟寫下難堪的5勝6負、防禦率6.22，隔年4月再被球團下放後，從此未在大聯盟出賽。

該試的方法，巴德全都試過了，包括改為側投、做重量訓練時讓手臂燃燒，如此一來投球時就沒有力氣太執著於出手動作；抑或在牛棚練投的空擋猛灌啤酒，消除不安情緒。他陸續尋求過3位催眠師、甚至嘗試時下最流行的輕敲穴位情緒舒解療法（tapping），無奈沒個方法管用。

無論問題出在哪裡，只有某件事是巴德確定的，那就是一切都是自己的問題，他有很好的天賦、非常盡責的教練，眾人曾期待他逐漸邁向偉大投手之列，他也知道自己能達到那個境界，「一定是你不夠努力，你就是個失敗者。」那段日子裡，他總如此指責自己。

「那是我一輩子最接近徹底崩潰的時刻。」巴德回憶。

巴德其實隱約知道自己出了什麼問題，但就是無法說出口，正如所有遇過類似經驗的投手，他們都將之另稱為「東西」或「心魔」，彷彿《哈利波特》小說裡的「佛地魔」、說出口就是召喚了「它」。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只會說現在遇上投球問題，」巴德表示，「就是不願意說出那個詞。」

無法大聲說，那用打字的總行了吧？2013年，巴德在Google的搜尋欄緩緩輸入：「如何擺脫YI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