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著拐杖漫步在紅人隊城市青年學院(Cincinnati Reds Urban Youth Academy),辛辛那提居民「眼鏡蛇」帕克(Dave Parker)認真指導小球員。年輕學員可能從父母口中聽說過,眼前這位高大的教練曾是聯盟最可怕的打者,投手、跑者都畏懼三分。現在這隻兇猛的眼鏡蛇正親切的教他們跑壘決定、轉傳等基礎訓練,時不時還穿插笑話集中學員精神。曾經洪亮的聲音降低了幾分貝,但談吐中棒球智慧與機智並未退化,曾經令投手畏懼的風範絲毫未減。
1970 年代那是海盜隊的全盛時期,帕克功不可沒,封閉式打法有如蓄勢待發的眼鏡蛇,待鎖定的獵物一接近,轉身揮棒、乾淨俐落。生涯十九個賽季,帕克伴隨海盜與運動家隊拿下兩枚世界大賽冠軍戒指、入選七次明星賽、三度拿下金手套獎、三次銀棒獎、兩度打擊率王,以及一次年度最有價值球員。
1973 年升上大聯盟,兩年後站穩先發右外野位置,帕克接替的是剛過世的前球隊看板球星克雷門提(Roberto Clemente),與史塔傑爾(Willie Stargell)、奧利弗(Al Oliver)、梅茲洛斯基(Bill Mazeroski)、投手
艾利斯(Dock Ellis)等多位選手共組強大的海盜隊。這群海盜除了實力堅強,選手們更是個性突出,艾利斯戴著髮捲在牛棚練投,德高望重的史塔傑爾負責管住這群難搞的小鬼、而
「家庭」中問題最多的非帕克莫屬。
希臘神話中,阿多尼斯(Adonis)專門掌管植物生死,傳說中他長得非常俊美、極具吸引力。帕克就算在這支充滿個性的球隊也十分突出,身材高大、眼神深邃,外表俊俏的帕克被隊友稱作「黑色阿多尼斯」。直到 1971 年,大聯盟才出現兩位黑人選手擔任明星賽先發的案例,在這個種族平權仍然掙扎的年代,帕克特異獨行,他成為第一位戴耳環的黑人球員、脖子上掛著猶太代表「大衛之星」項鍊、下巴骨折時則戴上如殺人魔的雙色面罩上場。
狂放、愛說大話,在當代能成為聯盟大明星,但昔日卻帶給棒球界反感。匹茲堡球迷喜歡像克雷門提這樣安靜、謙虛的球星;帕克穿著特異、向媒體抱怨球迷,領了高薪卻爆出吸毒,球迷厭倦了這隻毒蛇,他們向外野草皮上的他丟擲電池,趕走了幫助球隊奪下冠軍的功臣。
「太陽照樣閃耀、風照樣吹拂、大戴夫照樣4支4打爆*」,離開匹茲堡的帕克不受那些見識狹小的球迷影響,轉投紅人和運動家創下生涯新高峰,贏得第二座冠軍金盃。
是因為打球太過激情?粗估大概七、八次本壘衝撞;是因為吸毒嗎?古柯鹼似乎會提高患病風險。2012 年健康檢查,醫生告訴我罹患帕金森氏症,他說這種疾病會攻擊大腦神經細胞影響運動,美國約有一百萬人患有此疾症,沒有治愈方法、無法阻止惡化;沒有結束的一天,只能控制症狀讓生活比較好過。
運動本來就有碰撞,我甚至不希望取消本壘衝撞,改變人類習慣反而可能受傷,衝撞只不過是本能反應。有人說是遺傳,父親、姊姊都患有此病,但醫生無法給我明確的答案,如果是遺傳,我能改變什麼呢?如果是碰撞導致,那也就這樣吧!
我的手在抖,站也站不穩;我的聲音有氣無力,反應不如以往,就像我的「乾兒子」戴維斯(Eric Davis)形容:「不忍卒睹」。如右手腕套上寫的:「不計一切擊敗疾病」,都發病了還在自怨自艾,我是勇者、可不打算退縮,還有很多事情想做。
「開個玩笑。在訓練營中,有個學生問說帕金森氏症對我有什麼影響,我跟他說:『你只要把杯子放在我手上,一杯奶昔馬上做出來』。」
旅程還沒結束,醫生跟他說從診斷到嚴重影響生活,患者有五到十年的時間只有輕微症狀。帕克成立基金會,希望能靠自己球星的影響力讓人們正視這個疾病,不只家人,許多隊友、教練都挺身而出。前海盜和天使隊隊友布萊利文(Bert Blyleven)的父親與帕金森氏症對抗超過二十年後過世,他與前紅人隊外野手丹尼爾斯(Kal Daniels)一同致電給予帕克支持。前紅人明星選手貝爾(Buddy Bell)到現場探望帕克,他稱對方是共事過「最好的隊友」、「天生領袖」,是個和善的人,願意提供一切協助。
「雖然受到疾病困擾,但他沒有退縮。跟他相處很放鬆,他不忌諱開自己玩笑,保有一貫機靈與智慧。」-貝爾
Photo:MADDIE MCGARVEY/THE UNDEFEATED
旅程還沒結束,他還有棒球經驗想傳承下去。紅人隊新的訓練營就蓋在同個社區,帕克賣掉大房子,搬家到訓練營對面,希望能靠自己球星的影響力讓非裔族群愛上棒球。帕克是許多非裔選手的偶像,前紅人明星二壘手菲利普斯(Brandon Phillips)就央請前輩傳授過擊球技巧,有誰能比這位準名人堂球星更適合指導打擊?
說到名人堂,投票委員們似乎不同意帕克的履歷。洋洋灑灑的得獎紀錄流於歷史,古柏鎮要看的不是場上成績,而是場外人品。吸毒影響了帕克的名人堂資格嗎?他是這麼覺得,一切都帶有政治性,而帕克真心認為:「我是那時代最好的球員,沒有之一」。
他曾經因此感到怨恨,但時間馴化了響尾蛇,現在帕克只想過好每一天,不輸給疾病、不留下遺憾:
本來以為當我能舒適過生活時,我已經進入棒球名人堂,但事與願違。不是說未來沒機會,但帕金森氏症有話想說。我現在已經不在乎了,因為無論到哪,人們像對待世界冠軍、名人堂成員一樣對待我。簽名會上我的隊伍不會比名人堂成員短,球迷尊重我,像對待偉大球員一樣。
Photo:MADDIE MCGARVEY/THE UNDEFEATED
*帕克名言之一:There's only three things for sure today, the sun's going to shine, the wind's going to blow and big Dave's going 4-for-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