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視｜《午夜福音》We exist, therefore we suffer

聽說午夜福音又毒又ㄎ一ㄤ，所以我就看了。
真的又毒又ㄎ一ㄤ。

午夜福音是一種很神奇的體驗。
克蘭西是宇宙podcaster，所以午夜福音其實也更類似於podcast。
畫面是加乘，實質內容在於對話。

我覺得午夜福音會有如此ㄎ一ㄤ感主要還是來自於畫面與內容的反差。
畫面既迷幻又超現實，但探討的內容有夠一本正經。看午夜福音就好像把大腦分裂成兩半，一半在理解畫面、一半在思考內容，兩個不完全咬合的齒輪碰撞出來的就是一股令人暈眩的扭曲感。
但也是午夜福音的精彩之處。想想如果是兩個老人坐在一起討論玄學，根本是佈道節目好嗎XD

整系列從第一集開始，靜默但刻意地將肉體與意識區分開來。
克蘭西進入模擬器便是一種肉體與意識的分離，第一集結束當他從殭屍小鎮回來後，他說的便是: Guts ripped out, and yet, here I am, all in one piece.

此外，第一集的概念其實讓我聯想到藤子大師一篇放血鬼的短篇。
放血鬼內的主角一心想避免成為被感染為吸血鬼，但真正成了吸血鬼後，才發現舊有的肉體其實是一種禁錮。
在藤子的短篇中，吸血鬼是一種新人類；但在午夜福音內，殭屍更像是影射著超脫了肉體的意識、一種更高層次的精神活動。

而殭屍又暗喻著taking durg這個行為，當成為殭屍之後，看到的是另一種光景。
使用藥物之後，脫離了肉體、純然的意識活動，讓人更敏感而尖銳地去思考與感知。
所以總統最後說沒有所謂的壞藥，而是視情況而定。一方面對應到撞球桌的對話，一方面其實意指藥物可能對肉體造成傷害、但可以帶領我們的精神感受到更深層的歡愉。

第一集克蘭西也提到，如果宇宙是一匹海豚，那麼我們的肉體就是漁網。
所謂的個體、自我意識都是一種幻覺，因為人是事物與觀察者匯集而成的結果。
這樣的觀點與第五集不謀而合。

第五集提到的是一種all in one的概念，是內容所說印度教中因陀羅網的主張。
意識是一個結合體。在肉體的滅亡之上，所有人的意識是連結在一起的一張網。
自我意識不僅不存在，更甚而自我意識與肉體實際上是一種監牢與囚錮。
所以肉體的存在與我們稱之為現實的這個世界其實是讓我們痛苦的根源。
我們以為是在這個世界中尋找希望，但生存本身就是折磨。

如同對話揭露的，生存是一種在虛擬世界中勞動的無意義行為。
就像你在打魔獸世界，卻對一個遊戲拚死拚活。你在虛擬世界竭盡努力承受痛苦，一再反覆相同的行為，但從更高層次的意識來看，不過是做無功用。
當掙脫這個肉體，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整集回歸到克蘭西所說的: We exist, therefore we suffer

存在就是痛苦的根源。自我不存在便不會感到痛苦。
想像沒有自我，而是所有人的意識連結在一起，痛苦的感受是否削減了一些?
我覺得這整集都很虛無主義 (但他說是非物質主義，好吧XD)

這集在表現手法上也很有趣。
失去舌頭的Bob就是suffer的具象化，持續反覆相同的行為。
因為存在所以痛苦，當他逃離(肉體的)監牢之後才得到真正的自由。
而更高層次的意識便是Jason，表象超脫肉體的精神。
克蘭西被線與Jason還有Bob纏繞在一起，享有共同意識，便是網的概念。

看完午夜福音會有一種恍惚的寬心。
但實際上我認為這種安心感來自於他有意識地將肉體與精神兩者區分開來。
通過8集建構下來的體驗，讓肉體成為一種虛無的存在，使人潛移默化地相信更高層次的精神世界。
這讓面對死亡的過程變得不那麼痛苦。

此外，儘管午夜福音探討了這麼多肉體的虛無、意識的存在、死亡的循環、信仰的質變等非常概念化且形而上的象徵意義，但他的核心根源仍是愛。
面對死亡、活在當下、消弭憤怒、感知自我，以一種正向的態度存活。

我覺得不是相當害怕死亡，或是曾經很接近死亡、又或者對於活著本身惶惶不可終日的人，是很難如此深入的去挖掘這些虛無飄渺而又難以直視的淤塊。
如何坦然面對死亡、尋找活著的意義，終歸是生命永恆的課題。

午夜福音其實討論了非常多、非常廣、非常雜、又非常抽象的問題。
像是第三集將宗教信仰比喻為魔法、第七集拆解商業性的死亡。
(第七集用了非常多的對比，全白的克蘭西可以解讀為一種原始、新生的狀態，對比遇上的死神；克蘭西想要隱藏的部分、開燈前後的街道、天使與惡魔，所有事物都具有不可分割的兩面性。)

要說全部都看懂肯定是沒有，但對生命有過一點疑慮的人都能或多或少感到共鳴。
最後的訊息，也像是暗示了克蘭西本身跟被採訪者一樣都是意識中的一部分，整部作品是一場自我與靈魂的對話。

我覺得死亡並不可怕，令人恐懼的是死亡之後的未知。
肉體的消亡並不可怕，令人恐懼的是自我意識的逝世。
但午夜福音直接告訴你沒有自我意識這回事XD
這樣的思維多少稀釋了這種氾濫的恐懼。
但這終究只是一種思考方式，並無法真正證明。
就像選擇依附在宗教之下，或是寄生在這種思考模式之下，其實是沒有太大區別的。兩者是為了安穩因未知而感到惶恐的心。

生命就像一場賽跑，只被告知要跑，但沒有路線、看不見終點、也不知道終點之後等待著的是什麼。如果終點後面是Nothing?
在馬斯洛的金字塔中，滿足了生理需求之後，人們需要去追求更高的自我成就。
但對於不清楚終點的人來說，要全力奔跑實在太難了。
至少我覺得實在太難了。

也許在付出辛勞全力衝刺的過程中可以看到不一樣的光景，這種努力十分美好且令人欽佩。但只要一想到不論如何，一旦跨過終點，等待著的或許都是Nothing，很難不去質疑努力的意義。
我覺得午夜福音終歸是一部很有愛的作品，但要讓活在當下超越口號，對我來說可能還差臨門一腳。

Quote一下裡面覺得有趣的部分:

<Episode 2 －Officers and Wolves>

對了，狗狗超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