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今天凌晨的12時以後,當我發現屋後的工地完全沒有要停工的意思,引擎依舊轟轟地,便下定決心報警。
我在七月時因故急著從家裡遷出,剛好找到了這處租金不錯、風景又很優美的房子。當時我已經知道附近的工程會有雜音,而且居民投訴多次無效,已經放棄與其抗爭。因此房東當故作不知工地之事時,我也沒有立馬戳破。
住了第一個星期後,我家小貓開始會爬到窗台監工,似乎還頗喜歡那片工地。我下班後工地也已經休息。週末偶爾會有點吵,但打開屋前屋後的窗戶通風的話,影響還不算大,姑且就先住下。
撇開工地問題,這地方還真的很適合我。遠處太陽升起的地方是北海的深水碼頭,也是無數的金槍魚漁船停靠的地方;它的對面便是檳島的東北角,在航海貿易時期是重要的港口之一,更引起豐富的文化歷史而在2008年被列為世界文化遺產區。
工地的入口處不遠,就有一座警亭,可惜我在網路上找到的電話號碼無人接聽。於是我再找最靠近的另一座B街警署的電話,打去時說明地址與工地聲音污染的問題。接電話的警察似乎一點都不訝異:
“喔你是說那個水供機構的工程嗎?可能要請你打電話到P街的總署喲。”
是的,發出雜音的是檳州水供機構鋪設第三條海底輸水管的工程。工地外有很大的看板,也有水供機構的招牌。新聞上也不只報導了一次,還表示有望2020年年杪會完工。
可是3月18日開始實施的抗疫限行令,應該讓工程展延至少三個月。最近又是雨季,工人們心急工作到半夜還不關發電機的引擎,好像是我們這些附近居民應該要理解的事。
P街總署的警察雖然答應會派警員。但是幾分鐘後我卻接到另一通電話,是一名聲音比較老成的警察。他劈頭就問我是不是跟家人住在這裡。這問題超級好懂,既然四周鄰居都不投訴了,自然就是不了解情況的新租戶才會又報警求助。
我撒了個謊,說這裡是我的family house(家族的房子)。
果然他企圖解釋說這工程在這裡已經很久了,他們為了完成進度而趕工到半夜,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我笑說,這工地的消息我在新聞上都看到了,也知道他們在趕工。平時他們在白天製造的噪音對我影響不大,但是到了凌晨十二點還發出噪音,這事不太合理吧(我用了tak masuk akal這個詞,意指“不可理喻”)?
見他沒有反駁。我便補了一句:我只是普通的民眾,如果這事連警察都無法採取任何行動,我也不能怎麼樣,你說對吧?
間中他也提醒我說,現在時間剛過十二點,可能要再給工地一點時間。但我說我也需要好好休息,因為我明天還有工作。他也提到可能這問題很棘手,可能要找議員。但我說,請不要對議員有太多的期待。這位議員的行動室與服務中心就在這工地旁邊,如果這些年來他也無動於衷的話,我是不會再浪費任何時間的。
(午夜十二點以後的檳州水供機構的第三條海底水管工程挑燈夜戰)
過去這裡曾有非法砂石挖掘的工程。即便如此,砂石挖掘的負責公司卻是服務於檳島其他外海地區填海工程的重要合作夥伴。砂石的挖掘過程總是發出傾瀉砂石的巨大噪音,居民投訴了幾年無效。
幾年曾有住在這裡的朋友要求我陪她到檳島市政廳投訴,但最後得到的概括答案是“我們已經發出過幾次的警告了,但是我們無能為力“。主要原因是操作砂石挖掘的工地是被非法填出來的,不在檳島市政廳的管轄範圍內。根據管理權限的劃分,我們應該投訴的單位應該是聯邦政府的海務局,但是在投訴以前,在家工作的朋友因經受不起噪音干擾而選擇了搬家。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檳州水供機構的第三條海底輸水管工程默默取代了砂石挖掘廠,卻繼續發出噪音。去年四月,附近漁民投訴水供機構對海砂的挖掘破壞海床、影響漁業,但是水供機構召開記者會時卻解釋,這是檳未雨綢繆的水供計劃之一,因為原有的兩條水管都已經老舊。言下之意是大家都必須為了大家未來都有水用而做出犧牲。
再來是這項工程已經被環境部所批准,報告也顯示其對海床的影響相對較小,是不可能有辦法破壞檳島其他地區的漁業。可是,水供機構執行長也承認,他們挖掘海砂的工程並沒有事前獲得准證。只是他認為,挖掘海砂這件事是天經地義的,否則根本無法固定這條長達3.2公里的輸水管。
(如果你對水供機構執行長的話術感到好奇,可以參考
這裡。但這種話術可以行得通,是整個政治環境的不健康所致,因此媒體不太奮力,人民也不怎麼在乎。)
(在窗外拍到了引擎熄滅的那一刻。這個夜晚又重歸我和我的小貓的懷抱。)
三名騎著機車的警員在凌晨一點十幾分的時候還是出現了,還打電話跟我確認地點。我不知道他們是在假裝,抑或真的對這一帶很不熟悉。總之依照我的指示,他們找到了工地的入口處,其中一個長得比較壯又抽著煙的警察,把監工要出來,再把那個轟轟作響不知道幾個小時了的引擎熄掉。
我吸了一口夜晚平靜下來的空氣,給剛打電話給我的警員發了“大感謝”的訊息。目送他們離開後,跟小貓一起窩進被窩裡,這才安穩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