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你心底的名字》｜在那些片段裡我終於理解了Birdy

我一個人去三刷了《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在前兩次看完的時候，就深深受到Birdy這個角色的吸引。可能因為劇情本身是從阿漢的視角出發，所以我們很少有機會真正體會Birdy的內心世界，也因此讓我對Birdy有更多的疑惑和想像。

在映後的許多訪談中，慢慢的從導演和演員的口中一點一滴的認識Birdy這個男孩，忽然發現有好多細節當時因為站在阿漢的角度而忽視了。

所以在三刷的時候，我第一次以Birdy的角度完整看了一遍故事，我才發現Birdy的許多動作、表情、台詞都有原因，終於在這些片段裡慢慢拼湊出了Birdy的內心世界。

Birdy是個想到什麼就做什麼的人。想跟阿漢見面，所以特地跑到阿漢的寢室借肥皂；想跟阿漢分享偷來的核桃，也不顧室友都睡在附近，就爬上阿漢的床自顧自地剝給他吃；想跟阿漢一起出去玩，也不管大家還在默哀總統去世，迫不及待地想找阿漢一起用謁陵的公差假去台北玩，甚至還帶著阿漢惡作劇舍監的車子、偷闖戲院後台，他就是一個這麼率性的男孩。

他甚至還沒搞清楚這究竟是不是愛，就已經把他的感情表露無遺了。

有一場非常喜歡的戲，是Birdy和阿漢一起上台北玩，他們看完MTV後，Birdy突然問阿漢，你有沒有看過三毛的書，也不顧阿漢說他喜歡的是《雨季不再來》還是《撒哈拉的故事》，就自顧自地告訴阿漢他最喜歡三毛寫的：

我不禁在想，Birdy是不是知道阿漢在MTV裡偷偷給了他一個吻？又或者，這段時間以來他一定也感受到了阿漢給他的愛了。

當下的阿漢不知道有沒有聽懂他的意思，調皮地回應：「你又懂愛情喔？」

Birdy卻說：「沒有人懂我啦。」

這句話意味深長，完全就是他的寫照。我想Birdy是迷惘的，或許他連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卻同時渴望著被理解。

他點了一首蔡藍欽的《這個世界》，開始緩緩道出他眼中的世界。

人類從兩個人變成五十億人，在這茫茫人海中，他常常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多餘的那群人。

一旁天真的阿漢突然對著Birdy說：「既然這樣，那我們以後都不要生了啊！」

Birdy竟然馬上回他：「我跟你本來就不能生啊！」
聽起來就好像是他們的未來會有彼此一樣。

他一定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是渴望阿漢陪伴的，所以不經意地把阿漢也放進了自己的未來。

但我想此時此刻的Birdy仍然不確定自己對阿漢的感覺究竟是不是愛。寫到這裡不禁有些感慨，就只是因為愛的人是同性，他們就必須如此辛苦地反覆懷疑這份愛。

然而，當Birdy在摸索這份愛的同時，也在一次次衝撞體制時體會到解嚴後的世界根本沒有改變，他開始明白這個世界絕對容不下他們的愛。

這是Birdy曾對阿漢說過的一句話，他似乎已經看盡了現實世界的殘酷，只有在電影世界才可能得到真正的自由、真正的快樂。

所以在這樣的世界面前，他選擇了退縮，他開始逃避自己的情感、逃避阿漢的情感，甚至開始嘗試和女生交往，希望這樣的他們能容於這個世界。

為了推開阿漢，還對他說出：

這句話讓阿漢心痛不已，可仔細想想，最痛苦的根本是強迫自己說出這句話的Birdy。

雖然Birdy刻意疏遠阿漢、刻意不回阿漢電話，但當他摔車受傷的時候，第一個想聯絡的人卻還是阿漢，也不打給警察局，也不叫救護車，就是只想見到阿漢。

當阿漢來了，Birdy卻又只是自顧自地發脾氣，一直跟他道歉把車弄壞的事。他明知道阿漢擔心的是他，不是車，他卻還是這樣焦躁不安地逃避著。

因為他突然發現自己最脆弱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還是阿漢，他希望阿漢這個時候能夠陪在他身邊。

當他打出這通電話後，他終於意識到他逃不掉了，他知道他真的愛上張家漢了。

Birdy越確定自己的感情就越害怕，當阿漢想幫受傷無法自理的他洗澡時，他非常抗拒，因為他知道自己快堅守不住了。但阿漢仍堅定地幫他，甚至在洗澡的過程中他也慢慢控制不住自己對Birdy的慾望。

在一切慾望釋放後，Birdy陷入一種不知所措的狀態，彷彿心裡正想著：

他已經控制不住對阿漢的愛了，他主動向前給了阿漢一個吻，接著開始懊悔地說著一次又一次的「對不起」，這些對不起就像是在說：

阿漢看著懊悔哭泣的Birdy，心疼地把他抱在懷裡，兩人相擁而泣。

阿漢的心中或許想著：

但此時的Birdy心中卻是痛苦地想著：

所以後來的Birdy變得更加冷漠，讓不解的阿漢深陷痛苦。

Birdy為了不讓彼此繼續陷下去，他更努力地經營與班班的感情，更用力地把阿漢推回朋友的位置，不料他與班班的感情卻鬧到被學校記過處分，Birdy的父親憤怒地來到學校追打著他，知道此事的阿漢馬上衝到現場保護Birdy，甚至為Birdy擋下傷害，原本四處逃竄的Birdy不再逃跑，他站到阿漢前面，口中喊著：「你來做什麼，這又不關你的事！」，其實是深怕阿漢再次為自己承受傷害，那是他唯一擔心的事情。

Birdy一心只想保全阿漢， 所以他不惜當壞人，主動告訴阿漢的父母阿漢搶了他的女朋友，為的是阿漢可以徹底對他死心，不要再為了他自毀前程。

然而，當他看著阿漢仍然不願意放棄，他被逼急了，甚至說出：

我想Birdy只是想逼阿漢面對現實，希望藉著 阿漢不敢出櫃而讓他理解到他們的感情不會有結果，但他卻沒想到阿漢竟然勇敢地說出：

著急的Birdy馬上打斷他，大喊著：

阿漢痛苦地反問：「我敢說我喜歡誰，你敢不敢？」
他的勇敢沒有絲毫退縮。

Birdy卻仍然無法給他回應，甚至說出：

其實Birdy說著這些話的時候哭了，因為他的內心非常愧疚，他真的沒想到阿漢會為了堅守對他的愛而做到這個地步，而他對阿漢卻是如此步步相逼。

然而，當阿漢逃出家門，Birdy完全放心不下他，就這樣緊緊跟隨他到天涯海角。他在船上看著成群的海鳥，開玩笑地說「真笨，幹嘛一直跟著飛？」，其實他根本是在說他自己。

阿漢告訴Birdy：「我就是想要逃到一個沒有你的地方！」

Birdy看著在海邊無法前進的阿漢，他冷冷地說：「你再逃啊，看你可以逃到哪裡去？」其實阿漢根本逃離不了對Birdy的愛，就像Birdy也知道自己逃不掉一樣。

這兩個男孩的愛情無論逃到哪裡都沒有意義，沒辦法不愛彼此，也始終無法擺脫被這個社會否定的宿命。

但也是這個只有他們兩人的天涯海角才能讓他們稍稍喘息，坦然地面對彼此的感情。同時這也是最後的告別，回去後他們就要把這個人放到心裡最深、最隱密的位置。

在許久未見的日子裡，他們各自準備著聯考，而Birdy也搬了家，換了電話。完全失聯的他們，卻意外地在某一天重新連繫上了。Birdy終於主動聯絡了阿漢（先用call機留言給阿漢），但阿漢回撥後，Birdy卻遲遲不敢面對，即使鼓起勇氣接起電話也幾乎什麼都沒說，反倒是阿漢關心著他的重考，還有他和班班的感情狀況，其實阿漢真正想對Birdy說的根本不是這些，而是那首寫著他心情的歌曲《刻在我心底的名字》。

當這段歌詞從電話另一頭傳進Birdy耳中，他的淚水終於潰堤，我想那也是他打這通電話給阿漢的原因，他也很想念阿漢。他哭到雙手顫抖連電話都抓不住了，就這樣癱坐在地上。雖然他一句話也沒說，我卻好像聽到他說不出口的那些話：

看到這裡，我也跟著哭了起來。

三十年後，Birdy終於能坦然地告訴阿漢：「其實我當年真的很愛你。」

如果這個世界能夠再早一點點理解兩個男孩的愛情，這句「愛你」是不是就不用遲到這麼久了。

或許，就不會留下這麼多遺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