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洛上孤女（七）

凌洛用力点点头，擦擦眼泪，良久之后，面上这才重见血色。

见她有所恢复，楚先云在一旁轻叹道：“这韩笑果真是赤诚忠勇女子，凌姑娘能结交此等人物，乃是几世之幸啊。”

叶文昭亦是心绪翻飞。她想起，曾几何时，她身边也有这样的赤诚忠勇人物，有魏巽仪，有徐梦麟，有文湘君。魏巽仪牺牲在了甘州战场，已是天人永隔；徐梦麟找到了毕生所爱，早已卸甲还乡；文湘君代自己监国摄政，如今殚精竭虑……何时再能与她们相见呢？想到这里，她眺望西方，不免伤怀。

凌洛没有注意到叶文昭的悸动，她还没有完全从自己的故事中走出来。她饮些橙汁润喉，继续诉说自己的遭遇：

命案之后，家中仆人们怕事，连当月的工钱也不要便纷纷避走。父亲的商栈被她低价转盘出去，换来了二百万两银票。这笔银子她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给自己，一份给了继母的娘家人，一份给了韩笑的父母。韩笑的父母一开始固辞不受，凌洛好说歹说才劝服他们，因着这笔银子，他们带着韩笑的兄弟姐妹离开了洛曲这个伤心之地，移居云州去了。

这案子巡捕房几番审查，毫无头绪。案发正满一年的时候，凌洛对官府失了信心，她出钱请洛曲城中有名的私家探案所洗冤坊按察，亦是泥牛入海。她不能忍受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恰在此时，她听得那江湖传闻，便想要寻找叶文昭和楚先云为自己报仇雪恨。

很快，她收拾行装细软，用三两银子的定钱雇得一条乌篷船，从洛曲沿长河南下。她想着一边探访传闻中叶文昭可能隐居的所在，一边打探叶文昭消息。此番，她准备先抵达三河，再溯渭水而上，去往京师。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行至闻川城旅宿时，她便被盗贼趁夜色盗走了盘缠银票。船东见她已经身上的散碎银钱付不起余下的尾款，便将她仍在闻川不管，自顾自的返回洛曲了。

困厄在闻川的凌洛没了主意。她寻思，总要先找个能赚钱的差事攒些路费才好继续出发。那几日，她出没于街市之上，四处谋求做工场所。一日，一个面容慈善的中年妇人请她做自己的侍女，许以不菲酬劳。涉世不深的凌洛未有迟疑，当即答应。

岂料这妇人竟是贩卖人口的人牙，她将凌洛带到自己的居所之后便将凌洛迷晕，准备将这漂亮小姑娘卖往中州北方的前营为妓。所幸闻川城里的巡捕房早已盯住这妇人多时，恰在此时出手将其逮捕，这才将凌洛救下。

巡捕们听闻凌洛遭遇，也各个唏嘘不已，管事的老捕头做主，巡捕房一众袍泽为她凑了几两银子权当川资旅费，令她感激涕零。一个女捕头原在肃州军前效力，多少听得一些耳闻，得知凌洛欲寻找叶文昭，遂建议她从幽州出海，去肃州外海碰碰运气。正巧她也要去幽州燕云公干，便顺路送凌洛一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