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季瑪的來信》

初次抵達莫斯科後的第五天，我收到一封長長的電子郵件，是季瑪寄來的。信裡面提到他和列娜住的地方普爾特維諾 (Протвино) 在莫斯科郊外，城市座落在普羅特瓦河和奧卡河的交界處而得其名，距離莫斯科市中心約100多公里。

季瑪很有自信地說道：「我們這裡和莫斯科很不一樣喔！這邊的空氣和水質非常好，步調很悠閒，而且在這附近有很多歷史戰爭發生時的前線，雖然現在這個城市1961年才被政府建立，但是我們是俄國的科學城之一！」信件的最後，他說：「我們非常希望妳在冬天前可以來普爾特維諾玩，可以在兩三週後來最好！到時候我會開車去妳的宿舍接妳，我們之後再來討論時間！」 看到信的當下我非常感動，但腦袋馬上浮現公路旅遊中被殺害棄屍的電影女主角，內心猶豫不決，到底該不該答應這個邀約呢？畢竟我才剛到莫斯科幾天，人生地不熟，於是我問了當時來機場接我的俄國朋友伊娃，看她覺得如何，伊娃說當天看他們的樣子像是純樸的好人，思考了好一陣子後我決定跟隨自己的直覺，總覺得若錯過這個機會我一定會後悔。（但我當時也跟好朋友說如果那兩天聯絡不到我請報警。）

兩週後的禮拜六，我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早早起床，我們約好十點在我的宿舍碰面，但季瑪九點就出現了。他先花30分鐘開車帶我繞一趟莫斯科市區，從汽車的角度看出去和平常搭地鐵或公車的感覺很不同，因為建築物離自己更近了點。季瑪一路開車隨興地跟我介紹沿路經過的建築或廣場，當時他還跟我講到某棟建築是用大理石的材質建成的，我一邊大笑一邊調侃他說話太艱深：「你為什麼覺得一個剛來到俄國的人會知道大理石 (мрамор) 的俄文是什麼？」他也笑著問我：「你不就聽得懂嗎？」（剛好在那趟旅程前幾天老師有上到這個字，所以認真上課很重要！）

聊天的過程中我才知道，原來季瑪以前是莫斯科大學化學系畢業的高材生，蘇聯解體後許多曾經大家瞻仰崇拜的莫大畢業生一時之間失去了許多工作機會，只有從商才可能過上好生活，所以他開始經營化妝品事業，也因此他每週都會到莫斯科做生意。聊天的過程中他發現我一直用「您」稱呼他，便說：「快點改口用『你』，因為我們是朋友！」（俄文裡面對不認識、不熟或是長輩、老師們都要用敬體尊稱對方，講話時的動詞體也會有差別。）

不知不覺，沿途的景色從城市建築漸漸轉為公路與樹，凹凸不平的鄉間小路讓我每幾秒就從座椅上彈起來，路的兩旁都是矮小的住家，我們真的來到鄉村 (деревня) 了！季瑪的車子頗為破舊，開到一半車子居然爆胎了，但季瑪覺得此時換輪胎太浪費時間，於是他沿路開車充氣開車充氣，我們靠著路過的司機提醒最後又打了幾次氣。途中我看到了好多白樺樹和蘑菇，覺得好像來到童話故事中。突然間，密密麻麻的樹叢間出現了一位蘑菇先生，季瑪叫我下車看看，原來是一個給小孩子們玩的蘑菇小城。

約莫三個小時後，我們終於抵達了普爾特維諾，季瑪帶著我從市中心的大樓（雖稱為大樓但其實是很矮的行政樓）走到他們家，一路上大家都用充滿好奇的眼神盯著我看，季瑪說：「這裡基本上不會有外國人，妳應該是第一個也是最後一個來這個地方的台灣人唷！」到家後，我跟著季瑪走上三樓，一打開家門，天使般的列娜馬上衝到門口給我一個俄式臉頰親吻：「非常歡迎妳的到來！我們期待很久了！」波斯貓Персик（桃子）從列娜身後緩緩地出現，瞥了我一眼後又優雅地晃去房間。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