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長篇小說]罰你愛上我(3)我離家出走,想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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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家出走了,想借住你房間。」
不對不對,感覺很容易被打出去。
「我離家出走了,想借住你家。」
這樣聽起來有沒有客氣多了?
小均一早站在倪信家門口,腳下舉棋不定。
畢竟跟倪信已經長達一年沒見過面,就算感覺最後一次倪信好像對他有點意思,可是那晚他喝到鏘掉了,說不定在酒精捉弄下,一切是自己會錯意也不一定。
好想萬事問大神:“一個撐到第四天沒睡的精神病患該如何開口借住曖昧對象家”?
「倪信,外面有人找你。」
「一大清早誰找我?」
倪信的爸爸站在房門口欲言又止。
「爸?怎麼了?」
「那個元技集團的小開不是已經一年沒來找你了嗎?」
「你是說小均現在在我們家門口?」
倪信有點吃驚,又忍不住歡喜。
認識小均的頭一年只把他當成怪怪的可憐患者,卻在他家那棟豪華房子共處一夜後,從此對小均改觀,甚至觸動內心最深處的不甘。
總是面無表情的小均,宛若晴天突然照亮了倪信,就算天空如何變幻無常,這次他一定能找回失落的湛藍。
快步走到門口,那一夜的場景在腦海回放。
「倪信,我有問題想問你,你一定要老實回答我。」
這是一年前的事了,那天小均突然跑來家裡找他,倪信把小均當成普通朋友,只是小均跟失蹤的哥哥感覺很像,他不太拒絕小均,擔心小均需要幫忙時孤立無援,就如他擔心哥哥不知在地球哪個角落,過著怎樣的生活。
「小均,你今天有點不一樣。」
「嗯?」
倪信苦笑,他說小均有點不一樣,原因竟然是小均變得稍微正常,以前的他幾乎不跟倪信有太多交流,身上總帶著新舊傷,小均從不解釋,樂團團員早就見怪不怪懶得問,只有倪信過度包容小均的異常。
「你問吧,你也知道我不喜歡說謊。」
小均掙扎很久,似乎開不了口,他要求倪信買酒給他壯膽,倪信好奇他到底想問什麼,還非喝酒才問得出口。
那一夜,喝醉的小均變得不太一樣。他終於能稍微靠倪信近一點了。
「你們樂團主唱是不是你男朋友?」
「你好遲鈍,到現在才發現?」
「你是不是喜歡主唱?聽說樂團的歷任主唱都跟你交往過?」
倪信愣住,小均不說自己的事,更沒關心過他的事,今晚的小均好像是被調包過,跟以往完全不同。
小均每隔兩個月會突然跑來倪信家,動機不明,連倪信的爸爸都知道有這號人物。
父子倆慢慢習慣,最後見怪不怪,就當精神患者的例行復健活動吧。
小均長的十分好看,有天菜級的帥俊,就是瘦的不像話,身上到處都有誇張的傷疤。
他常常不睡,濃濃黑眼圈跟吸毒沒什麼差別,兩眼無神就算了,跟人對話只瞄著旁邊的空氣。
團員替小均取了”活屍”的封號,戲稱倪信是院長,只有院長肯耐著性子跟小均說話。
偏偏小均跟人說話有三不:”不正視、不回應、不靠近”,倪信挑戰的交流難度簡直是異度空間級。
今天的小均意外有了人味。
「你今天怎麼了?突然對我跟誰交往有興趣?」
「我其實也會唱歌,你想不想聽?」
小均勾起了倪信的好奇心,因此小均要求倪信騎機車載他去內湖,倪信沒拒絕。
那是一棟獨棟有庭院、附車庫、一到三樓大坪數的房子,說是豪宅別墅也不為過。
「我十幾歲的時候住過這裡。」小均小心翼翼刷了門卡,不太確定保全系統怎麼解除,開門過程顯得緊張。
倪信卻擔心小均私闖民宅,因為小均進屋後整個人很不自在,神色不安。
「放心吧,這是我的房子。」
倪信想到小均總是身無分文,跟他見面時還不忘先跟他借個一千元,倪信甚至懷疑小均跟他見面是為了週轉。
說這別墅是小均的還真沒什麼說服力。
「我們直接去琴房,客廳我就不開燈了,免得燈火通明被人發現,小心走別跌倒了,阿司。」
「你叫錯人了,我叫倪信,不是阿司。」倪信刻意糾正他,不停跟小均提到正確的人名應該有助於病情。
總是面無表情的小均在一瞬間走樣,昏黃的夜燈下,他看到小均像被火燙到似的抽疼一下,倪信印象深刻,那張表情卻稍縱即逝。
進了琴房,小均把倪信丟在一旁,開心的彈起鋼琴。
倪信沒想到小均很會彈琴,而且他的琴聲乘載著令人難受的憂傷。
「你彈的是我們樂團的自創曲?你應該沒看過我們的譜。」
「嗯,聽過一次,我很喜歡你寫的歌。」
倪信瞬間被電到。詞曲是他寫的,小均彈的音正不正確入耳即知。他驚訝小均竟然有絕對音感,還能記下只聽一次的歌曲,甚至用鋼琴呈現也不會格格不入,這⋯⋯這不是天才是什麼?
接下來小均陷入自己的世界,渾然忘我的瘋狂彈琴,琴房瞬間璀璨生輝。
「你不是說要唱歌給我聽?」倪信被晾在一旁不高興的提醒小均。
以往他對小均就是一個好好先生,盡是回小均:”好”、”沒問題”。
小均常沒跟他約好就直接上門,他從不擺臉色也不暗示他很困擾,甚至小均身上許多奇怪之處,小均不願解釋,倪信也不勉強。
倪信不知神智不清的哥哥究竟流落何處,身上懷有什麼讓人要放火毀跡的祕密。他始終把小均當成別人流落外面的哥哥,正好小均也是長男,也有一個弟弟。
可是從這一刻起,倪信開始在意被小均冷落。
他恨自己怎麼會一再錯過,隱藏在精神異常的表象下,小均的才華竟然如此耀眼,神情跟遺忘的前塵舊事有多似曾相識。
為什麼以前只當他是個病患?忽略這個人的個性及品味,差點跟神祕的音樂精靈擦肩而過,倪信忍不住生自己的氣。
倪信自從大學畢業後,不知得了什麼強迫症,無法克制的不停收集身邊的音樂才子,只要看到直男被他掰彎,滿滿成就感,填補著心底的破洞。
「你想聽什麼歌?」
「你為什麼問我主唱是不是我男友?還想唱歌給我聽?」
小均該不會是想藉機告白?他對小均一向很好,但不希望小均對他只是移情作用。
掰彎一名精神病患也不太好。
「我家裡管的很緊,我又跟正常人不同,一直沒什麼的自由,這幾天趁那家人出國旅遊,我跟有緒達成協議,他借我這裡的門禁卡,我很想來彈琴,就從療養院溜出來。」
小均在朋友面前從來沒有這麼多話,他常是簡單應答,甚至沉默不答。
今晚的小均讓倪信幾度驚艷,他發現小均說話其實跟正常人一樣流暢通順,語調依舊平淡呆板也不帶情緒,可是他說了很多自己的事。
「家族旅遊為什麼你沒跟著去?」
小均有點不知如何回答:
「我沒辦法跟外人說太多我家裡的事。」
「你是對我不放心嗎?」
「還有酒嗎?」
小均默默喝完兩罐啤酒,終於有點醉意。
倪信反省自己應該要多體諒小均,一個思覺失調症患者沒跟他前言不對後語已經很可貴了,難不成他還想對小均做專訪?
「你剛剛提到陳有緒,他是你弟弟?」
「嗯,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他們一家人去歐洲旅遊,我跟副總不合,嗯,我都叫有緒他媽“副總”,我跟他們出國會很尷尬,而且我也沒錢付旅費。」
「陳有緒他上過八卦週刊,週刊說他從Gay Bar出來後,帶著一個男人去山上車震,這件事是真的嗎?」
小均心想,當然是真的,難道有緒還演的?覺得上商業週刊上不過爸,打算搶攻娛樂版面嗎?
小均的心思很快,幾乎只在幾秒內思路就運轉完畢。
倪信捕捉不到,他只見小均緊張的看了角落一眼,倪信跟隨視線看到角落插座的小夜燈。
「怎麼了?」
小均只好彈了一首即興發揮的自創曲,透過藏頭詩的原理,用琴音反複表達“監視器”這三個音。
倪信聽懂了,雖然他半信半疑,誰會在家裝這個監視家裡的人?就算小均有身心症⋯⋯,如果他們當年也在家裡裝監視器,是不是就可以知道哥哥下落了?倪信失神了幾秒。
兩人接下來用琴音溝通一些訊息,倪信單純覺得好玩,手癢想秀琴藝,他在大學時就開始組樂團,還把阿公留下來的地下室充當練團室,畢業後除了照顧兒子跟樂團,剩下的時間就去樂器行或音樂中心教琴教唱。
兩人琴藝不相上下,在琴鍵上大秀自創曲,倪信雖然有男友,此刻卻不敵跟小均琴瑟和鳴的驚喜,主唱男友瞬間被拋到九霄雲外。
酒精作祟下,醉意不期然吐露出病患小均的煩惱:
「以前的我非常的幼稚,幼稚到我以為我所有的擁有都是理所當然,直到⋯⋯我寄人籬下,完全體驗到什麼叫低人一等的生存後,我才覺悟到人生有多艱難,以前那些好事我能遇上,根本是有神仙在幫忙,可惜當初幼稚的我,不知不覺就狠狠被教訓了十個年頭。」
小均近十年沒對任何人吐露心聲的經驗,就算句句肺腑,應該都被自己說得突兀又生硬吧。
連對自己都無能為力,才是老天爺給我最狠的教訓。
倪信愣了一下,搞不清楚震到他的是琴聲,還是逐漸被酒意鬆動城牆的小均。
倪信什麼話也沒說。
因為小均的話語跟倪信古老的記憶發生詭異的共鳴,剎那間,難以言喻的纖細暗流像穿過針頭,引了線,將倪信拋飛到過去,加了好幾道鎖的禁地。
那個過去,有晴天,有雨天,有白天,有黑夜,卻沒有任何色彩。
熟悉又陌生的痛覺猝然而來,倪信卻早已麻痺。
以下是他不肯再被開啟的回憶:
「老公,你寫的《挑選》這首歌是你的故事嗎?」
陷入黑洞中的倪信感官飄忽不定,誰叫他老公?不可能啊,因為他禁止歷任男友喊他老公。
喊他老公的人繼續說話:
「你跟我提過,你媽媽生下你跟雙胞胎哥哥,她抱走了你哥,從此沒回來過。」
倪信聽到自己的聲音回答:
「我一直想不透,究竟我是被挑上的那個,還是沒被挑上的那個。」
那個臉上總是晴天的人,少見的流露出很淡很淡的憂傷:
「我曾經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我是排行中間的,聽起來好像是最安全的。」
「排行跟安全有什麼關係?」倪信笑他。
「我是被挑上的,我哥哥跟妹妹都安全過關,只有我被挑上,那天在醫院裡我很緊張,記得哥哥跟妹妹表情僵硬到說不出一句話,後來⋯⋯是我被挑上了,我真的很幸運吧,從那天起,我告訴自己,沒什麼好怕的,我要當自己的晴天⋯⋯。」
依稀記得突然有人闖進社辦,他們緊連的身體本能彈開,等倪信找到獨處機會再問對方還沒說完的憂傷,對方竟然說他忘了。
倪信用力掙脫黑洞的糾纏,窒息的缺氧,一回神,他終於掙出水面,一抬眼就看到小均淡淡的憂傷。
小均,你此刻的表情就像個迷路的精靈,徒有一對翅膀,卻承載飛不起來的憂傷。
小均不知道倪信的心事,他彈累了,正坐在地板上喝著退冰的啤酒,帶著醉意歪著頭問倪信:
「你是心理系的,我想知道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口齒不清追問自己有沒有病,模樣既認真又天真,比起倪信印象中沒有存在感的陰沉小開,這樣的小均,摻雜神祕的憂傷,倪信意外微醺。
「為什麼會問我這種問題?」
「我十八歲發病後,怎麼醫都醫不好,我想請你幫我治病,說不定我很快就好了,只要不生病,我可以做很多我想做的事。」
「你最想做什麼事?」
小均飛快說了幾個字。
倪信聽不清楚只好更靠近小均,小均身子猛然退了一大截,倪信有點錯愕。
倪信知道小均一向不讓人靠近,卻沒想到小均排斥他的舉動,會刺得心裡不舒服。
倪信故意忽略他沒聽清楚的事,以專業人士口吻: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精神科醫師,不過我可以幫你介紹醫生。」
小均知道剛剛不錯的氣氛被自己搞砸了,他有點懊惱:
「嗯,那你可以帶我去看診嗎?」
這要求有點沉重,小均的病情不穩定,看診這種事不用過問他家裡人嗎?
眼前的小均,有時像病患,有時像精靈,連倪信也搞不清。
「我可能要經過你家人的同意。」
小均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跟你爸的老婆不合,那你跟你弟感情好嗎?」
小均搖搖頭。
「他不是曾經接你出院嗎?」
在酒精催促下,兩人的思緒同時盪回兩年前,某大醫院的四人病房。
倪信和小均是完全沒交集的兩個人。
不是同事,沒有共同朋友,他們是在病房認識的。
初識的病房。
那一年,倪信輕而易舉得知小均的集團小開身分,否則誰會想到平民病房裡面住一個知名上市公司的集團少東?那少東雙眼還很渙散。
因為倪信認出陳家二公子,後來知道陳二公子是小均同父異母的親弟弟。
認出集團二公子並非倪信有本事,只是碰巧前幾期的八卦雜誌報導了元技集團富少跟男人車震,二公子陳有緒成了家喻戶曉的話題人物。
來探病的團員認出戴著墨鏡的有緒,倪信還聽到有緒不停追問護理師:
「我哥哥還不能出院嗎?」
被小開叫哥哥的人,不就是集團小開了?雖然小均一點都不像。
小均出院後,倪信發現小均竟然偷塞字條在他枕頭下。
倪信有點錯愕,這年頭集團小開都喜歡到處交朋友嗎?
紙條上留了小均名字、元技集團的總機、分機號碼,團員們拼命瞎起鬨,逼倪信在他們面前撥電話給小均。
集團小開留下聯絡方式不就是對倪信有意思?不然還為了請教倪信如何投資嗎?
元技陳家不但弟弟被迫出櫃,連哥哥都快保不住櫃,他們強烈好奇元技少東還剩誰不是彎的。
眾人起哄,倪信當然不想理會,但隔壁床的病友的名字⋯⋯陳有均,跟初戀情人“加密版”的名字有點像,倪信著魔似的被團員催眠就拿起了電話⋯⋯。
腦中的影像也被催眠似的返校,穿越回初戀那年的夏天。
「晴天,你在幹嘛?」
「信?你來了?嚇我一跳。」
「你在看什麼看那麼入神?」
「沒什麼。」
「誰寫給你的信?」
「沒什麼,我在看我親戚寫給我的信,上面有一些留學資訊,我參考一下。」
「我可以看嗎?」
晴天猶豫了一下:
「沒什麼好看的,這是幾年前我跟親戚請教留學資訊,我們唸同一所高中,他比我大兩屆,他原本計畫高中畢業後要出國,還很熱心列了幾間學校給我。」
「我們兩個都大四了,我也有想過要不要升學的事,你想出國?」
「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媽很早就離婚了,我媽改嫁後更沒人管我,不先當兵就業,沒存款我怎麼出國唸書?」
「如果你打算出國一定要讓我知道,不可以偷偷丟下我一個人。」
「我怎麼捨得?」
晴天將倪信摟入懷裡:
「我問你,你畢業後會不會拋棄我跑去跟女人結婚?」
「我有了你為什麼還要跟女人結婚?」
「誰叫你半路出家,我擔心你畢業後看到那些成熟撫媚的小資女就變心了。」
「你還敢說我,你自己不也是半路出家?」
「誰叫你太有魅力,我在吉他社第一眼看到你就忍不住變成LGBT,知道你喜歡爬山,我還裝成是吉他社群組裡的瘋狂山友,就是想藉機跟你一起登山,找機會偷牽你。」
「原來都是為了把我拐到手?」
「你的眼睛會放電,電得我每天在想怎麼把你騙到手。」
「那我替你看看你親戚有沒有對你亂放電。」
晴天沒料到倪信關注力突然回到那封信,眼看刻意蓋住名字的馬克杯就要挪開,害怕赤裸裸的自己即將失去掩護⋯⋯。
倪信還沒細看,晴天已經粗暴奪走那封信。
「還我!」晴天的表情一向晴空萬里,幾乎做到”萬里無雲萬里天“的境界,可是這一刻晴天的表情十分嚴厲,甚至有點難堪。
「對⋯⋯對不起,我只是想到如果能跟你畢業後一起出國唸書⋯⋯。」
「沒事啦,我剛剛反應過度了,寫這封信的親戚被他爸接去住後,沒多久突然精神異常,所以我⋯⋯我很掙扎⋯⋯。」
「掙扎什麼?」
「我不知道我⋯⋯我⋯⋯要不要去看他。」
「如果你覺得方便的話,我可以陪你去看他。」
「謝⋯⋯謝謝。」
「跟自己老公謝什麼?」
倪信沒想到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以情侶的身分相處,也沒把晴天不尋常的神色放在心上。
多年後倪信回想到在晴天家的最後一天,還有那封令人在意的信。
倪信封鎖了關於晴天的所有記憶。
直到看到隔壁床的病友名字“陳有均”,那天的場景像是塵封的盒子,在毫無準備下被霸道塞入腦海,佔據之後竟然揮之不去。
晴天用激烈的方式殘忍甩掉他,跟那封讓晴天怪怪的信有關嗎?
倪信隱約憶起晴天親戚的署名是“滄海桑田”。
筆跡跟隔壁床病友留下的紙條筆跡有點像,又不完全一樣。
這卻不是倪信最在意的,倪信最在意的是他那天無意間移開了晴天的馬克杯,看到親戚不是稱呼他“晴天”,而是⋯⋯“有濬”。
往事歷歷,現在的倪信不再是當年單純青澀的大學生,初戀難堪收場的劇痛再也傷不了他,他已經完全復原,不但早就忘記晴天,也能輕易愛上任何一個可愛同性。
不過倪信承認他還是比較偏愛直男,但他從不在意對方的家世背景。
「小均,那天我看你弟接你出院表情挺開心的,你們感情應該還不錯吧?」
當年塞字條的神祕富二代現在已經是倪信的好友,正開口談論他的同志弟弟:
「他把我當財產當然來接我啊。不過他有一件事讓我覺得很困擾。」
倪信不禁捏緊手心,小均該不會認為他弟的性傾向讓人困擾?難道他排斥同志嗎?
可是對方又主動問起他男友,今天的小均怎麼讓他頻頻心煩意亂。
「什麼事讓你困擾?」
「心電感應。」
「這是⋯⋯?不懂。」
「我跟陳有緒好像有心電感應,可是他討厭我,我也討厭他,除了公事,我們幾乎不交談,為什麼我偶爾會接收到他的心情?」
「⋯⋯。」
倪信越聽越暈,這麼玄的事應該單純出自小均想像吧,倪信勸自己別太強求小均,他是個病患,或許這已經是他最好的狀況。
在內心深處的大學生倪信不停跟現在的把弟高手喊話:
”他是病患,不是晴天“。
「看來你把我當成心理醫生了,我在大學學的只是皮毛,也沒辦法回答的太深入,你可以試著詢問更專業的醫師。」
小均點點頭。
十八歲以後他的毛病越來越多,最明顯的症狀就是:跟外人聊太多他會很難受。
小均最近正在摸索如何跟外面的人互動,發現把自己灌醉真的有用,整晚不再只會嗯嗯啊啊的單調回應。
至於聊起心電感應,只是單純說給監視器聽的,有緒從歐洲回來應該就開始一邊上班一邊戴耳機聽對話紀錄,有緒每天忙成這樣也真難為他了。
被有緒的母親搞到十年來無法自己入睡已經嚇壞小均,他擔心子承母志,研發什麼心靈感應的怪招當成控制他的武器,這幾年跟弟弟心有靈犀到讓人發寒,甚至讓小均開始懷疑人生。
有緒一向自視甚高,如果直接點破他老早就發現心電感應的陰謀,也許能打消有緒拿他練默契的念頭。
小均知道自己活的有點辛苦,生母說過她後悔生下他,小均一直不知怎麼面對母親的真心話。
他想偶爾出現在媽媽附近,想辦法遠遠見她一面,如果時光能倒回就好,他想回到他小學六年級外婆車禍傷重不治的前一天。
他十八歲被醫師診斷他有妄想症,可是他常要遠遠躲在媽媽家樓下才有辦法幻想回到失去幸福的前一天。
妄想症到底是什麼?怎麼那麼廢,還不如一個假裝不認識兒子的媽媽。
「小均,你怎麼了?」
小均回過神,不明白倪信為什麼用奇怪的眼神審視他。
倪信不忍心問他自言自語在跟誰對話,倪信對小均的怪異舉止比旁人更能包容。
相信小均這副樣子應該能嚇壞很多人,除了寄望他家人帶小均好好就診外,倪信沮喪發現自己幫不上什麼忙。
「你在客廳把我叫成阿司,他是朋友還是親人?」
小均冷淡的說:
「他不是朋友也不是親人,只是正好住過這間房子。」
「聽起來像你親人。」
倪信小心的說,他可不想知道阿司是小均腦中捏造出來的虛擬人物,他開始渴望跟正常版的小均相遇,因為那一刻的他不停在發光,就像倪信失落的陽光。
小均可能也意識到倪信懷疑的目光,只好壓抑住情緒,試圖補充:
「他是我很遠很遠的親戚小孩,這幾天我們全家出國,我一個人留下來,這事情也曾經發生在那個人身上,我看他才小學四年級,全家出國只剩他一個人擔心出事,就把他接過來一起生活。」
「小四嗎?那才比我兒子大幾歲。」
「⋯⋯倪信,我說的是很久以前的事,這個人只比我小兩歲,現在已經長大了。」
一塊長大的朋友對小均應該很重要,小均似乎不信任現在的家人,如果能把這個阿司找出來,說不定能對小均有幫助。
倪信壓抑自己想親近小均的衝動,他無法接受自己再度被小均推開,也許對他要來點欲擒故縱。
這⋯⋯這個人為什麼開始用眼神對我放電?
儘管無法正視倪信的眼睛,小均還是捕捉到倪信想撲倒自己的訊號。
「你跟阿司現在還有聯絡嗎?」
小均完全沒反應。
「你知道他現在在哪裡嗎?」
小均依舊毫無反應,正當倪信打算轉移話題時,小均突然開口:
「我知道他在哪裡,可是我們不會再見面了。」語氣冷到沒有感情,連氣氛都突然凍結。
從那天起,整整一年小均再也沒找過他,換來倪信忍不住的失落與思念。
思念小均?還是思念一閃而逝的校園夢境?
倪信甩甩頭,小均還在門口等他,倪信急走到門口,一掀開門,久違的小均終於出現,一開口就告訴倪信:
「我離家出走了,想睡你⋯⋯房間。」
「啊⋯⋯?」耳朵緊張到竟然漏聽最後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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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女兒回頭,神色複雜。
「妳又忘了,進了戰情室就不能再這樣稱呼我了。」
「是,總裁。」
「看妳這種表情,Ken昨晚出狀況了?」
「只是自殘的老毛病發作了,在安養中心VIP套房養著,還能出什麼意外?」
「Ken的事,妳怪我嗎?」
「Ken會變成這樣,最大的禍首不應該是陳有均嗎?」
「我不予置評,但我希望妳能放下私人感情,因為我要妳協助我處理陳有均的事情。」
「總裁,這對我不會太殘忍嗎?第一次處理他的事,死了一個人,連累了Ken跟倪家,第二次處理他的事⋯⋯我們利用了陳有緒。」
「妳在同情陳有緒?」
「我不是同情,我只是無法預料這次處理陳有均的事還會發生什麼意外。」
「第二次出手為了不讓陳有緒起疑,我們已經忍了兩年,女兒,體諒我這做媽的心情,陳有均的狀況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明白了⋯⋯。」女兒強打起精神,開始跟母親報告進度:
「我們盡量把事情安排得不著痕跡,齊司離家出走後,目前在齊誠豫家借住,偶爾夜不歸營,可能是跑去探聽陳有均的下落。」
「陳有均呢?」
「也離開陳家了,預計陳有均很快就會找到齊司。」
「他離開陳家住在哪裡?」
「Ken的爸爸家。」
「繼續派人跟著他,陳有均跟陳有緒一見面,我們的人就暫時撤出,陳有緒是我們唯一的希望,不能讓他嗅出不對勁。」
「總裁,妳認為陳有均知道多少?」
「他應該對自己的狀況一無所知。」
「可是他接近Ken的雙胞胎弟弟,甚至還住在他家,世上有這麼巧合的事?」
「我對這件事也很疑惑,齊司這誘餌既然放出去,齊司可能會試圖接觸陳家,畢竟我們在一年前已經讓齊司知道他的身世不單純,他是變數,也是我親自出馬試探陳有均的機會,我們有必要深入調查陳有均跟Ken的弟弟之間的關係。」
「總裁,齊司是不可控制的變數,我們真的要讓陳有均跟齊司見面?」
「女兒,妳在擔心什麼?齊司嗎?」
「我認為沒有齊司,光靠陳有緒也能解決陳有均的事情。」
「但齊司可以混淆訊息,這件事絕對不能讓陳有緒起疑。」
「即使齊司跟陳有均發生感情也可以?」
「以我對陳有均的了解,他不可能跟齊司發生兄弟以外的感情。」
「可是他們兩個結過婚。」
「只是兩個兄弟的孩子氣遊戲,女兒,替我保住陳有均,答應我不要涉入任何私人恩怨。」
「媽妳放心,除了Ken,我對這些人已經沒有任何恩怨。」
「等時機成熟,我們可以安排妳去見見妳最想見的人。」
女兒沒接話。
“媽,我最想見的也許不是人,而是陳珈臻的芳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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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你已經把元技長公子逼到牆壁強吻了嗎?」 「你在說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提到他?」 「全世界都看得出來你喜歡他,都什麼時代了還玩暗戀?不如我直接替你試探他的反應。」 「不需要這樣,不用問他。」倪信拒絕。 以前小均至少兩個月現身一次,卻沒有人把他們想在一塊,反而這一年從未出現的小均,被團員一口咬定是
小均做了一個夢,夢見他賴在一個男人身上。 好奇怪,他對男人沒興趣啊。 更詭異的是他一個不能入睡的人做什麼夢? 他很確定他離家出走後就沒睡過,沒得睡的人如何發夢? 再說再說,賴在一個男人身上,這不可能是他的生活經驗啊。
文案一: 十年前,小均被心儀的對象與疼愛的弟弟聯手陷害,誣陷他性侵她,此後小均從一個高智商的天才成了交不到朋友的身心科常客。 十年後,小均跟阿司再度重逢,阿司厚臉皮對小均大膽告白。 「陳有均,你不想當我哥的話,當我老公好不好,這樣我得到了報應,你也不用每天想著怎麼報復我。」 「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
「信,你已經把元技長公子逼到牆壁強吻了嗎?」 「你在說什麼,好端端的為什麼提到他?」 「全世界都看得出來你喜歡他,都什麼時代了還玩暗戀?不如我直接替你試探他的反應。」 「不需要這樣,不用問他。」倪信拒絕。 以前小均至少兩個月現身一次,卻沒有人把他們想在一塊,反而這一年從未出現的小均,被團員一口咬定是
小均做了一個夢,夢見他賴在一個男人身上。 好奇怪,他對男人沒興趣啊。 更詭異的是他一個不能入睡的人做什麼夢? 他很確定他離家出走後就沒睡過,沒得睡的人如何發夢? 再說再說,賴在一個男人身上,這不可能是他的生活經驗啊。
文案一: 十年前,小均被心儀的對象與疼愛的弟弟聯手陷害,誣陷他性侵她,此後小均從一個高智商的天才成了交不到朋友的身心科常客。 十年後,小均跟阿司再度重逢,阿司厚臉皮對小均大膽告白。 「陳有均,你不想當我哥的話,當我老公好不好,這樣我得到了報應,你也不用每天想著怎麼報復我。」 「這種話你也說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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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來。」澄葉聽完他背部的聲音輕聲的說。 恆聽話的轉過身面向他,解開襯衫下擺所有的扣子,坦露出整個胸口,樹的節枝從心臟的部位擴散成縝密的蜘蛛網紋,澄葉把聽診器和耳朵靠上去,感覺他心跳的雜音越來越多,像無數的細針掉在地上一樣,幽微細小的雜音,樹根似乎又取代了幾條他心臟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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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伐伊在餐廳跟一桌子吵雜的孩子和家族成員吃晚餐,就像叡恆說的一樣,他的突然加入沒有帶來任何異樣或堂突,不過就是大家把坐位調整多讓出一個位置,叡恆看到他在做餐前禱告,便讓他帶領幾個也是信仰基督教的孩子和他一起,讓桌前全部的人都安靜的等著他唸完禱詞才開飯。      沒有人多問一句他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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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伐伊在書店看書等著,直到門口的鐘聲終於規律的響了四下,書店也打亮了所有的燈光,準備開始營業。      澄葉領著他走到船肚上層,原本應該是裝置古帆船砲口的空間,一踏進天花板有點斜度、光線昏暗的室內,阿伐伊就看見一個身形瘦長、穿著黑襯衫的青年把砲口的木板向外推開成為一個小露臺,將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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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包含敏感內容
    阿伐伊從部落下山轉了一趟客運,買了一個飯糰充飢之後,身上就半毛錢也沒有了,他在公路旁看到車就舉起手示意,站了快兩個鐘頭,才遇到同是鄒族但不同部落的貨運司機願意好心的載他到基隆港,他坐在開放的貨廂上,半哼半唱著祭典古謠Naküm。      看著身邊的景色漸入撩亂的霓光和高樓,空氣裡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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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上篇)新北水金九   回程返家,我抓著阿金到一陣子沒住的租屋處說話,心亂如麻,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怎樣?鎮赤的事?他有跟我提離職了,讓我來寬慰你幾句。」阿金淡定喝茶。   「……」他這模樣非常惹人生氣!   「我早跟你說過,鼓勵員這工作沒什麼前途,他要是沒找到喜歡的職缺,離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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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來。」澄葉聽完他背部的聲音輕聲的說。 恆聽話的轉過身面向他,解開襯衫下擺所有的扣子,坦露出整個胸口,樹的節枝從心臟的部位擴散成縝密的蜘蛛網紋,澄葉把聽診器和耳朵靠上去,感覺他心跳的雜音越來越多,像無數的細針掉在地上一樣,幽微細小的雜音,樹根似乎又取代了幾條他心臟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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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伐伊在餐廳跟一桌子吵雜的孩子和家族成員吃晚餐,就像叡恆說的一樣,他的突然加入沒有帶來任何異樣或堂突,不過就是大家把坐位調整多讓出一個位置,叡恆看到他在做餐前禱告,便讓他帶領幾個也是信仰基督教的孩子和他一起,讓桌前全部的人都安靜的等著他唸完禱詞才開飯。      沒有人多問一句他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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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伐伊在書店看書等著,直到門口的鐘聲終於規律的響了四下,書店也打亮了所有的燈光,準備開始營業。      澄葉領著他走到船肚上層,原本應該是裝置古帆船砲口的空間,一踏進天花板有點斜度、光線昏暗的室內,阿伐伊就看見一個身形瘦長、穿著黑襯衫的青年把砲口的木板向外推開成為一個小露臺,將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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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上篇)新北水金九   回程返家,我抓著阿金到一陣子沒住的租屋處說話,心亂如麻,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說。   「怎樣?鎮赤的事?他有跟我提離職了,讓我來寬慰你幾句。」阿金淡定喝茶。   「……」他這模樣非常惹人生氣!   「我早跟你說過,鼓勵員這工作沒什麼前途,他要是沒找到喜歡的職缺,離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