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徒點點頭,便隨著兩人進入府邸。酒徒與勾陳君初次相遇,只覺對方聲音蒼老,但是觀其體型步法,應當屬壯年無疑,便隨口說道:
「江湖中傳聞,飛星堂一眾星宿來歷詭秘,異於常人,小人一直以為不過是以訛傳訛,誇大其事。想不到這兩天親身得見,果真如此。雖聽說古代刺客曾有吞炭使啞之法,但倒是沒見有人施行過,真是長了見識。」
勾陳君聞言一愣,先是哈哈一笑,隨後深吸了口氣,答道:
「若是吞炭使啞,又如何能發出這種聲音來?」
片刻間,聲音轉瞬而變,原有的蒼老語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聲音稚嫩高亢,有如翩翩少年。
「既然你願相助飛星堂,那也不算是外人,這事告知你也無妨。這變音之法,乃隸屬『飛星六十四門絕技』中的一部功夫,稱為『嚼舌法』,可仿眾人聲調,功力精深者,可通老少男女,隨心所欲。凡飛星堂星宿開口,向來以此法發聲,我的聲音蒼老枯啞,騰蛇君的聲音尖銳刺耳,都只是我倆興趣使然,不必介意。」
勾陳君很快地換回了原有的枯啞聲音,轉換間如行雲流水,令酒徒暗自稱奇。在兩人談話間,已行至府邸後院,後院座落著一棟矮房,外頭圍著一片濃密青竹,獨立於府邸其他樓閣之外,只見勾陳君領著打開矮房房門,以火石點亮了房內燈火。
甫踏入矮房內,一陣刺鼻草藥氣息便直沖酒徒口鼻,令他胸口一陣煩惡,腦子也微微發暈起來,但對勾陳君和騰蛇君而言,似乎再也平常不過。酒徒藉著剛剛點亮的燈火,看見房內空蕩蕩的,沒有多餘的家具擺飾,只擺滿了八張大木床,床上似乎都躺著人形,但全以白布覆蓋。酒徒頓時明白了,白布底下的人形是何物事,便走到其中一張木床邊,伸手掀開了白布。
入眼的,是一具色澤慘白的屍首,適才衝鼻的草藥氣味,便是從屍身上所散發出來,酒徒見屍身皮肉乾萎,顯然已死去多日,但卻未見腐爛。屍首是個壯碩男人,雙臂腰腹間,卻殘留著大片的劍痕,雖然無法聽其親身道來當時慘狀,但憑藉劍痕卻不難想像,敵人出手的狠辣快捷,迎敵只一瞬間,似乎還看不清對方來路,便遭受快劍殘殺。
「這屍首防腐之法,當真前所未見。小人以為飛星堂只諳武學,想不到竟連這種草藥方劑的學問,也有獨到之秘。倘若未來小人不幸,又遇上了飛星堂的大人們,真得更敬重幾分了。」
酒徒邊叨念著,在八張木床之間兜兜轉轉,逐一翻開白布,檢視屍身上的劍痕,只見他的臉色逐漸沉了下來,變得鐵青,沒有了先前的渾不在意,甚至沉默下來。勾陳君與騰蛇君兩人立於一旁,看著酒徒的臉色變化,知道對方必然看出些什麼。勾陳君微笑道:
「飛星堂的草藥方劑,廣博如海,多數出自當今朝廷太醫之手,別說這區區防腐之藥,哪怕是入喉氣絕的毒藥,或是回魂還陽的妙藥,在飛星堂的藥庫裡都是唾手可得。見你面色如此難看,難道是中了我飛星堂的『絕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