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Sibyl西碧兒複雜的內心世界,絕不只寂寞,她是否完全獲得診療呢?
或許西碧兒重複做夢和情慾幻想,又或許她不斷酒癮發作並如宿醉後清醒萬分。
戲裡沒有一個要角是正常的,渣男渣,但主角西碧兒更渣,這是編導將心理醫療師從神壇上拉下的人設趣味。劇中劇的安排、現實與過去時序穿插,究竟是亂搞劇組拍的狗血愛情動作片荒謬,還是現實中西碧兒亂入多角戀荒謬?究竟是過去讓人留戀追悔,還是現在擁有和失去的一切總和都令西碧兒食不知味?給西碧兒有真實存在感的禮物,就屬與自己孩子和病患孩子的互動了,那是她最清醒時、被診療時。
要被捲入她的病患梅格生活之前,她的妹妹正經地對她的孩子說:「人們不開心就用酒精和藥物麻痺自己,當他們有能量,就用那些能量去毀掉別人的生活。」鏡頭切向西碧兒正在糾結梅格的求救,從先知旁觀角度已戲謔點出邊酗酒邊以文字當藥物、想麻痺又想被治療、假裝健全拯救別人的主角的矛盾問題。
像重頭戲場景的火山要爆發、像劇中狗血劇的那艘船似鐵達尼要撞冰山,可是觀影過程中,替主角感到陷入危險的感覺偏少,反倒因爲她是一群瘋子的救世主角色,覺得被庇護,另外是因角色們皆不正常,而感到笑料不斷,角色反應和動作太歇斯底里了,例如被職場霸凌又會突然耍大牌的女演員病患瑪格不離開渣男和女導演,根本有被虐傾向。例如完全無抗壓能力又公私不分的女導演講戲還要親男主角、片拍到一半跳海。例如渣男和誰都可以亂搞。每個人物該崩潰時不崩潰,該理性時在發瘋,明明故事主軸敘述對過去的追悔、墮胎、母親酗酒等等沈重議題,編導卻以神經質節奏調性展現出本片的最高魅力。
從影片開頭,病患梅格對西碧兒的情緒勒索感,編導並無用太大力度鋪陳施壓感,只有用電視機播放的恐怖片音樂製造黑色幽默效果預知劇情,反倒是西碧兒自己主動要書寫,作家美其名如醫師作外殼罷了,她想隨內心走,將與自身過往經驗類似的梅格寫進小說裡,同時又扮演了梅格,不要當醫師卯足勁要當作家,又莫名奇妙在劇中劇裡當臨演兼代理導演,亂入多角戀後又像什麼事都沒發生只是個喝醉酒的人,如果將男女亂搞三人組撇除,西碧兒活像個獨角戲的夢遊者,比起她的情慾意象更深沈的情緒是與前男友的感情創傷,因為沒有好好療傷,所以傷口經不起絲毫拉扯,等到想要療癒,又亂了陣腳,和男演員亂搞就是上錯了藥。片中的情慾戲,回憶的性愛和無愛的性愛不都是現在自我慰藉的無盡落寞,甚至西碧兒指揮演員的“即興動作片”都是暴力的愛,導演跳海西碧兒導戲橋段何嘗不是西碧兒的異想時刻。
本片如果寫故事大綱或拍預告片是很容易塑造成狗血劇的,它也沒變成醫患糾紛劇,更沒有太過度傾向女性主義電影,而多角戀戲劇裡的成分沒有真愛,男女亂搞三人組沒有,西碧兒和前男友、和丈夫沒有,著重情慾描述或許可以和墮胎念頭做聯想(性與暴力)勾勒出一幅情感創傷圖。其實主角跳脫社會地位(權力關係,例如:劇組。)和性別,主旨探討人面對自己精神傷痛,即便人設做其他任何設定都是可以發展的,只是設定成醫師和作家較專業權威理性面向,後來一點一滴揭開她的崩潰面,反差和趣味感會強烈些。故事以梅格作餌,原以為有嗅到捉渣男為題的喜劇氣味,看到中段,不料女主角才是大魔王渣女,結果故事根本沒要討論誰比較渣、誰比較ㄎㄧㄤ,這是編導最厲害之處,當西碧兒再遇前男友時,只是一開始迫不及待問候對方近況,後又因被問到孩子而抑制不該繼續,竟然表現如此正常,身為觀眾心都跟著澎湃到不行,可是女主角再遇前男友之前所經歷的一切明明都超ㄎㄧㄤ的啊。
當梅格照顧喝醉的西碧兒,醫患關係被轉換,甚至西碧兒還是她的病患的加害者,講述梅格對西碧兒的寬容,不如如同梅格說的出現在西碧兒寫的小說裡是種讚許,換另一面來看,梅格拯救了西碧兒,這個披著醫師袍的病患。唯一判斷西碧兒虛實不分的鐵證,是與男演員不倫,但無愛的性愛不算患精神病,當然與過去糾纏走不出來說是染上傻病,著實太殘忍,直至影片結束,西碧兒不再想過去,但看到孩子仍會記得前男友,就算即便走不出來,不理性就不理性吧,她寫的小說本就沒想照市場規則走、沒想跟上食物旋轉軌道速度,看看角色們不正常不也是活得好好的,還集體一起發瘋拍瘋片,當西碧兒背叛他們時,還分辨得出趕走最瘋的。
如果當本片最高潮西碧兒崩潰痛哭,而觀眾你卻在笑。
連埋藏的心事都因收音設備沒關而被相關不相關人等聽到,一顆鳥瞰鏡頭俯瞰拍荒謬片的場景島,說明導演潔絲汀楚特(Justine TRIET) 要給觀眾的,先殘忍清創再試圖以溫柔療癒的方式,傳達「Not serious」,如夢一場,夢過就好,像西碧兒的妹妹即使沒看西碧兒寫的小說的內容,也不會怎樣,珍惜現在擁有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