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期一個禮拜的教召結束了。領到解召證明,步出餐廳,腦袋鬧哄哄的,和著一群來自不同單位的弟兄。男人。異性戀。覺得很不可思議,自己曾在那樣的環境裡待了兩年,不害臊嗎?對於那樣一個格格不入的自己。拐下斑駁的大理石樓梯,墨綠色的中戰映入眼簾,魚貫地上車,迷彩上衣的班長依著隊伍向每個人熱情招呼。單眼皮,薄唇,黑框眼鏡,整齊的牙齒,所有致命又迷人的特徵都長在他臉上了,他微笑,我亦回笑,淺淺的,沒有露出內裡的的銀色牙套。
上了車,被轟轟的引擎聲擊中,滿滿一車的解召人員,眼神無處安放,只好閉上眼睛,身體跟著顛簸的路面上下左右晃動,要去哪?回家,卻毫無踏實感,一部分的靈魂自己還擱淺在那。
四點三十的區間,跑馬燈上的紅色字體奪目,悠遊卡進站的高頻音碰撞耳膜,被擋在外面。小步伐落在長長的階梯,恰好趕在火車門闔上那刻,心臟為此加速,證明我還活著。選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陽光灑進來,熨在臉上,熱熱的,閉上眼想閃躲那像是直衝著我來的金光,可又捨不得錯過窗外那樹那磚那瓦那遠山那逸雲那日暮,錯過,心往下沉,落在地面,整個人才又有了知覺,明白了一件事情從發生到結束不過如此迅速且無情,這段旅程我究竟帶走了些什麼?什麼也沒帶走,反而,還把自己留下了。我試圖搜索著每一張我這一週來所見過的臉蛋,太多好看的皮囊,而有趣的靈魂卻是如此貧脊。在千篇一律的話題裡重構你,像捏麵人那樣要自我的塑造出一個理想中的你,可你依舊是你,你只是我隨波逐流裡碰巧撞上的一塊礁岩,短暫的激綻出浪花,我繼續前進,而你仍在那裡,如同那幢被歸鄉的火車遺棄的矮房,你變成風景裡的一部分,愈趨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