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等生本名劉武雄,是2010年國家文藝獎的得獎作家。七等生是臺灣現代主義的代表作家,其作品內容被喻為「最難懂的作家」、「最有爭議的作家」。七等生寫作有一個特色,就是使用冷僻字,甚至創造全新的詞彙,如《削廋的靈魂》中的「削廋」一詞等(可惜很多人誤以為是「削瘦」一詞的誤用,連朱賢哲導演都誤用了這個詞彙)。
《思慕微微》一書是七等生最後的著作,風格也與他的其他著作迥異。沒有讀過這本書,就很難知道七等生是一個最浪漫而孤獨的作家,也很難知道七等生是如何看待文學/創作這一回事。《思慕微微》按照七等生自己的說法,內容分別為:
情書二題,小說二則,筆記三出。(輯一前,無頁碼。)
此書最精彩的,筆者以為是情書二題,七等生透過寂寞而孤獨的內心世界,醞釀出最熱情而浪漫的愛情世界。
本文將分成兩個部份來論述《思慕微微》,第一是七等生孤獨靈魂的愛情至上主義;第二是從此書可讀到的七等生文學觀。
首先是第一部份「七等生孤獨靈魂的愛情至上主義」。如果有讀過七等生其他作品的讀者,大概會發現七等生常常創作出一些孤獨感/耍孤僻十足的角色,七等生甚至將孤讀的原因夾雜在他的筆記之中,他寫道:
我頗像一位舊時代的保守女性,卻處在你說的男性拔扈的時代,這使我主動性地選擇孤獨或獨自生活的愛好。(〈讀寫給永恆的戀人手記〉,頁120。)
七等生活在一個矛盾的時代,他也創造出了無數矛盾的角色,如《削廋的靈魂》中的劉武雄這個角色。然而擁有這般孤獨靈魂的七等生,實際上內在世界卻又是熱情如火,尤其是對於「愛情」這件事上。
七等生是一位愛情至上主義者,如他所言:
愛戀就是永恆的忘我和死亡,我們是多麼心甘情願去幻滅,因為我們是經由愛戀這條途徑去走到存活的盡頭,只有愛戀才使得我們不反悔,也唯有愛戀才能使心靈昇華。(〈思慕微微〉,頁11。)
七等生原來將愛情看得如此重要,可以說是人生的第一等事。他在〈思慕微微〉與〈一紙相思〉中,創作出了一個不甘寂寞卻孤獨生活的七等生,面對愛情時內新的豪放與細膩,這裡個看似對立的情結,放在一起卻產生了最迷幻的矛盾,七等生是擁有孤獨靈魂的愛情至上主義者。愛情至上主義,七等生大概是繼翁鬧以降,最值得閱讀的作家之一了(翁鬧是日治時期的臺灣作家,是個不折不扣的愛情至上主義者)。如果要認識七等生矛盾而精彩的內心世界,這本書非常適合閱讀。
再來談第二部份「七等生的文學觀」。這本書沒有特別將此部分列出,但卻可以讀到許多七等生的文學觀。首先是七等生的創作觀,七等生寫道:
凡是一種東西,當它從「虛無」向「享有」移轉,終究必定是一種「創作」的活動。(〈愛樂斯的傳說〉,頁142。)
七等生看待創作的態度,是從「虛無」向「享有」移轉,因此當他「享有」了什麼的時候,才是他真正創作的時候,而文字正是他「享有」世界的方法,他透過文字驅趕內在「虛無」的空虛感,所以他不停創作著。
七等生對於文學意義的看法則是:
文學所傳感於讀者的是作者自己心動的節奏,不是那些排列出來的收集到來的報導。(〈讀寫給永恆的戀人手記〉,頁114。)
文學對於七等生而言,就是將情感傳遞給讀者,使讀者感受到他「心動的節奏」。因此七等生不停透過文學,將自己的心動,透過文字,傳遞給讀者,文學成為他與讀者的交流之地,他與讀者在文學的世界,持續交織著彼此「心動的節奏」,持續共鳴著。
七等生的文學觀,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就是他對於「文學是虛構的」這件事的認知,因為一切的文學絕對都是虛構的,所以他說:
可是在文字裡的想像範圍裡,事情是循著一個思想的邏輯在進行,所得到的效果是去明白一件事情而已,無法完完全全和現實所發生的事作比對。(〈思慕微微〉,頁16。)
七等生太明白「文學是虛構的」的概念了,因為:第一文字/語言與世界的特質不同;第二文字/語言無法鉅細靡遺的「表達」想法。而如果朝著這個方向思考,便能發現其實不能說七等生寫出了許多「自傳式小說」,只能說他是創作了許多小說中的七等生/劉武雄而已。
讀過《思慕微微》,方知七等生孤獨靈魂的愛情至上主義,才發現了許多七等生對於文學看法的秘密,這一切都必須透過讀者去發掘出來,如果正在讀這篇文章的你/妳,也不妨一同透過《思慕微微》來挖掘出更多七等生的秘密。
本文閱讀版本:七等生著,《思慕微微》,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2001年3月。
*參考書目:
- 關於七等生使用冷僻字的部份,可參考林明昌:〈耍孤僻,因為愛——讀七等生《削廋的靈魂》〉,發表於臺北:第七屆文學學學術研討會(主辦:佛光大學中國文學與應用學系、佛光大學世界華文文學研究中心、孫運璿科技.人文紀念館),2020年12月19日。
- 關於「文學是虛構的」的部份,可參考 Jonathan Culler(喬納森.卡勒)著、 李平譯:《文學理論》,香港:牛津大學出版社,2016年7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