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節骨眼聊旅行似乎也太不知人間疾苦了,但正因為2020大家過得太苦,只好來聊點不食人間煙火的。
因緣際會在ig上被印度人搭訕,由於看在他拍的照片很不錯,詢問語氣也貨真價實是盧小小印度人,為了撫慰我的思鄉之情,便跟他閒聊了起來。
除了盧,他還帶著印度中產文青特有的臭屁跟賣弄淵博,我聊著聊著覺得這一切真是太有趣了,那印度人專有的、呼之欲出卻又有些令人發窘的搖頭晃腦小聰明,簡直要從螢幕流出來。
我們聊到台灣抗疫成功但跟中國可能快要開打,他信誓旦旦說:「你放心,中國不敢打,他們要先鞏固經濟,況且真若開打,不論印度、南亞、美國、澳洲都一定會跟你們站在同一陣線的,你聽我的準沒錯。」一來我感謝他的無條件支持,二來他的天真妄言真的很令人噗哧。你是跟穆迪還是英文很熟嗎?
中產文青當然要聊旅行,我讚美他的照片讓我想起印度,話題於是來到印度旅行。
「我是個,只愛自己一個旅行的人。我真不敢相信,今年是我唯一沒出國的一年,過去我每年都要出國個十次呢。」他說。
我聊到印度我也去了幾次,南北跑過幾個地方。
「喔,那你下次一定要看看真正的印度,不是觀光客去的那些地方。」他傳了張照片,是Bihar省的Sonepur。「過去兩千年來這裡是教徒的朝聖之地,相信我,它比Varanasi或其他標榜『聖河』的地方好一百倍。」
「你下次來,我再推薦幾個地方給你,相信我,這才是真正的印度。」看來他真的很怕我不相信他。
所謂Real India,我笑著看這幾個字,意識我到陪玩的耐心可能用完了。瞬間我彷彿跌入過去旅行中某些旅人圍在桌邊邊喝酒邊瞎扯的時光。通常都在較勁,比誰走的遠、看的多、花的錢少。一個人分享了旅途中的趣事,下一個就要跳出來說,我上次遇到的才扯呢………
每個人都在比,什麼是最「在地」的旅行,最後只是變成無止盡的炫耀、賣弄、冗長故事分享。
有次聽一個脫口秀主持人說:「什麼叫體驗最在地的旅行方式?逛小農市場?坐在路邊喝啤酒?去他們的教堂?錯了,我告訴你,當你在做這些事的時候,你知道在地人都在幹嘛嗎?他們在上班。真要深入民間接地氣,就是跟他們去上班。」
我才不想上當地的班,我是來旅行的,自然要帶著玫瑰色的濾鏡看當地生活。所以,我在想,到底有人可以宣稱自己進行了真正最在地的旅行?
然後我又問我自己,我真的想看到真實的印度嗎?
想起過去經過Bihar省時,在這印度少數最窮困的省份,看到路上遍布比其他地方更多的垃圾髒水,灰僕僕的空氣,絕望的畫面令我只想快點離開。我能扛得起真實之沈重嗎?
又,真實印度的定義是什麼?金碧輝煌、富可敵國,或是遊客如織、騙子如麻,乞丐童工、女權低落,好的壞的,美的醜的,真的假的,這些片面,都構成了整個印度的大概念。誰能決定,什麼才是Real India呢?
印度小弟大概沒想到,隨口幾句臭屁之語,竟讓我陷入久久沉思。他想帶領我見識在地,殊不知姊姊對此並沒有回以偌大熱情,只淺淺回說:「好哇,有機會的話。」讓他瞬間施展不開,無法繼續進行洋洋灑灑達人分享。
現在的我,大概會在眾人酒酣耳熱尬旅行時,決定默默拿起啤酒,回房間陽台獨飲更快活。以及沒錯,我會有點高興房間有陽台,死觀光客愛的那種。而不是那種只要150盧比、地毯上有很多檳榔汁、床板凹陷的在地小旅館。雖然,隔天陽台可能還是會有猴子跑來盯著你看。
在你心中,什麼是最在地的旅行方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