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把鞋子拋在玄關的地毯上,踩著濕漉漉的襪子進了客廳。客廳空無一人,所有擺設都長得和他出門前沒有兩樣,唯獨陽台開了一條縫,有個居家到不行的男人,正坐在晾衣架下的板凳上畫畫。
李牧謙腳邊放了一個藍芽喇叭,正在循環播放順子的《寫一首歌》,素描簿上細密的線條與雨天相同,都是灰濛濛的一團霧氣。他的頭壓得很低,連徐安濕透的襪子都沒發現,一股難得的寧靜油然而生,只剩下歌聲沉在空氣裡。
徐安忽然不太想動——大概原本是想敲個門的——他站在一片落地的玻璃前,望著李牧謙俐落的側臉,歲月沒有在他臉上留下什麼,他和當年一樣是十分完美的人。
徐安無奈地笑了下,隨後彎下腰,動手扯下一隻濕得能擰出水的襪子,穿過玻璃門的縫隙,將襪子扔向紙張上那一大塊深灰的薄霧,素描簿立時凹陷了下去,發出了委屈的聲音。
李牧謙抬起頭,徐安很少從那對眼神裡看見什麼不快的東西,它們似乎總是充滿過猶不及的寵溺。李牧謙見他回來,露出尋常的笑容,隨手將素描簿擱在了地上,站了起來,快步從陽台回到客廳裡,捏住他淋過雨之後冷冰冰的手。
「吃過了嗎?」他溫柔地問。
徐安沒有看他,那本素描簿還夾著那隻濕潤的襪子。他挑了挑眉,心想,毒瘤一般的我啊。
一個沒有人不喜歡的、毫無缺點的男人,一生可嘆的汙點就是遇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