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淳意在陰暗的樓梯間快步穿梭,終於看到那扇油漆斑駁的紅色鐵門。
還真是有點尷尬。
他不確定被一男人以曖昧的語氣感嘆「你們姐弟真像」算不算正常的談話,總之他自己是受不了。
一旁的老榕樹忽然有了動靜,原來是鳥兒在枝葉間你一言我一句地來回聒噪。本就不喜吵鬧的淳意輕蹙起了眉頭,才又發覺厚重的烏雲不知何時只剩下幾抹淡淡的墨彩點綴般的渲染著。
天正放晴,連綿數月的陰雨總算到頭了嗎?
淳意心裡鬆泛了些,也就不怎麼在意市井的喧嘩了。
他是在昨日抵達的,原先的計劃當然不是在姐姐的前男友家蹭住。在前往下榻旅館的途中就這麼碰上了——想像車站大廳的某個鬍渣大叔,穿著一件滿是油污汗漬的泛黃襯衫,挺起的肚腩還撐開了西裝褲的扣子——淳意沒法想像,因為那和他記憶中光鮮亮麗的人形象差距太大。
淳意沒想過要來什麼相見歡的,但無奈對方認出了自己。
他當然可以選擇裝作不認識甚至不去搭理,可對方打完招呼後的第一句話便是哽咽的道歉,這讓明明就是舊相識的自己更難招架了。
這一晃不過五年,他姐姐雖說隨光陰逝去逐漸成熟、不再青澀,卻也沒像對方一樣頹喪、老態盡顯。
被認出來又被搭話之後,不知怎的倆人竟繼續聊起了彼此的近況。
淳意簡單交代了自己跟家裡出櫃然後被毫無法律效力地斷絕親子關係的情況,對方也說了說他工作上一些不怎麼重要的軼事。
淳意聽著聽著不由得有些感傷,這三年來這人的生活在世俗眼光下就是成功的典範,但天知道那根本不是一個人該過的日子。
沒有理解、沒有支撐、沒有理由,成功與否那人也全然不在意。說行屍走肉或許還過於美言,淳意看見的只是如蟬衣般的一副空殼存在而已。
曾經是那麼意氣風發的熱血青年。
他忍不住問了對方,還愛著嗎?
後來淳意就取消了訂房,陪那人回租屋處翻箱倒櫃地找,找到了五年前他姐姐親自選的那枚婚戒。
然後今天,他將藉著幫姐姐慶生的名義,帶著那個數年如一日深愛著的男人回到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