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篇)
登島第三日,第二個工作日。
出發前往樣區前,我向環境部工作站的工作人員討了幾個特大的保特瓶空瓶分給調查眾伙伴。
有了前一日的缺水夢魘,每個人都只想挑最大的那個裝滿水放進自己背包裡!
眾人似乎擺脫了前兩日的壞情緒,我想是因為這天的樣區較近,大夥計畫下午工作結束後要去浮潛的關係。
但荷書耶還是私下跟我抱怨了幾句,說傑瑞選分工時都先挑好走的樣區。
哎,人家帶著嬌滴滴的未婚妻,又是出錢的老大,我能說什麼呢?
三人一組的分工,助理們沒人想跟傑瑞一組,導致我似乎成為傑瑞總挑輕鬆路線的既得利益者。
這天的樣區很美。我們沿搭著船隻繞道島的另一側,下船後沿著海岸線紅樹林和潔白沙灘的交際線前行。雖頂著晴到不見半絲雲的烈日,在飲水充足的前提,和前一天的缺水遭遇相比根本身處天堂。
唯一的插曲大概是傑瑞或許忘不了前一天椰子汁的鮮甜,仍想再弄些椰子下來喝,有別於前一日羅南度貌似輕而易舉的採摘,即便傑瑞把小刀綁上長枝試圖摘取高掛枝頭上的椰子仍只是白忙一場。
在巴拿馬的日子,這類事情經常可以提醒我:我們這些「文明」國家來的人,到了大自然中,有多麼不堪一擊。我們都被安逸便利的生活照顧的失去野外求生的能力。
下午大夥如同計畫盡興的浮潛玩水,羅南度還不知用什麼方式採獵了一隻大魚和二隻龍蝦,他得意的宣告晚餐不吃我們採買的貧乏食物了,他要煎魚排和做龍蝦Ceviche(酸醃生魚片)。
在聖塔非山裡,我總很佩服帶把刀背個小背袋,不帶食物睡袋帳棚就可以去山裡工作過夜的當地人;到了海邊,以大海為家的羅南度也真正讓我欽佩,他們出門都輕裝簡便,只要有本事何需煩惱沒有食物和飲水呢?
第三個工作日,又是個整天在樣區工作的日子。
一早巴拿馬助理們和我做完早餐後,還精心準備了大夥的午餐三明治個別裝入夾鍊袋。
不料就在大家吃完早餐回房間做最後整裝的幾分鐘,我們放在桌上的午餐全被黑頭美洲鷲(禿鷹)一掃而空(夾鍊袋被咬得稀巴爛、三明治被咬出來吃掉),大夥看著午餐的屍體傻眼,但已經沒時間也沒材料再重新準備,
午餐只好以每個人的私房乾糧果腹,我把我自備的餅乾果乾分了大半給了樣區較遠的荷書耶他們三人。
午餐被禿鷲吃掉似乎預告著這天的不順遂。
荷書耶他們又被分到了又遠又辛苦的樣線自然少不了抱怨,由於只有前趟設相機有參與到的荷書耶和伊莉安娜知道相機在哪,唯二熟悉樣區的伊莉安娜不願意跟我換組也讓傑瑞諸多怨言(雖然有GPS點位,變成我們這組三人都沒去過樣區)。
伊莉安娜認為我們的樣區平整,搭配GPS點位該可順利找到所有相機,堅持不願和傑瑞同組。
雖然傑瑞的確是個討人厭的自私鬼,但幾天下來,我對夾在美巴兩國的持續交戰狀態中間,還要試圖幫他們溝通著實感到疲憊厭倦。
雖然尋找相機的過程歷經了一些小波折,但我們這組最後結束工作蒐集完十台相機回到工作站才下午二點多,已有點厭倦島嶼不便性的傑瑞甚至暗自盤算著這天提前離島的可行性。
但我們一直在工作站等到下午四點多,載荷書耶他們到另個樣區的羅南度及船隻才終出現在視野,船上卻沒有荷書耶等三人的蹤影。
羅南度遠遠上岸後並沒有來跟我們說話,我納悶地去攔截他問其他人呢?
羅南度說,荷書耶和他約三點半,他等了一小時仍不見人影,他就先回來了。
聞訊跑來的傑瑞急的跳腳,尤其在羅南度貌似悠哉的晃去廚房煮晚餐後。
傑瑞批哩啪啦的拿問題轟炸我:荷書耶他們怎麼辦?我真不敢相信這種時候他們竟然只想到要回來煮飯!我們需不需要跟環境部的工作人員報備?如果人真的不見了,我們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到底還有什麼備案可以選擇?
基本上到了島上就已經全然揮別文明生活。
沒有手機通訊,公共空間有一台公用電話只有發電機啟動的時候可以使用,島上僅有環境部的巡山員有無線電可以跟本島聯繫。
我也不知道這種時候我們有什麼選擇。
為了避開傑瑞無用的疲勞轟炸,我只好去廚房瞭解羅南度有什麼計畫。
羅南度看來也有點心煩,說他們晚點會再繞回去集合點等他們。
即便心裡有點著急、無奈的我只能守在羅南度附近,裝好兩瓶水,等他們要出發時跳上船表示我也要去。
抵達他們的會合點,那裡根本泊不了船,就只是些紅樹盤根錯節,荷書耶三人仍不見人影。
羅南度下了錨,靠不了岸我們就只能乾坐在小船裡。
沒了傑瑞在旁囉唆羅南度比較有意願跟我討論,我想他也有點傻眼,不知道為何過了會合時間這麼久荷書耶他們還沒出現。
巴拿馬人慣常處理問題的方是就是不談不想,似乎這樣事情就會自己順暢,羅南度和他的船員平躺在船上假寐,但我知道他們其實也都沒睡著。
硬是要跟來的我其實也做不了什麼,只是不想呆坐在沙灘上胡思亂想,更不想跟傑瑞夫婦困在一起處理我沒有答案的問題。
等待到天色漸暗,某個時刻,我還是問了羅南度如果天黑了他們都還沒出現怎麼辦?我想他們絕對沒有帶頭燈之類的設備。
羅南度真的很不想面對這個問題,最後他說,如果到了七點他們都還沒出現我們大概得回工作站跟環境部報備。
但他似乎有點悲觀的覺得島這側的山區連巡山員也不太熟,更別說入夜後有沒有人想跟我們一起去叢林中尋人。
我們終只能在漸暗的天色中蚊蚋騷擾中呆坐與等待,每隔十來分鐘羅南度就會朝林中大聲叫喚荷書耶看能不能聽到回應。
在天色近全黑時,我們的叫喚終於得到遠方的回喊;聽到回應的那一刻,我真切感受「如釋重負」這四個字。
十幾分鐘後荷書耶他們終現身水岸,每個人又累又餓又渴(還好早上我把整包餅乾給他們,他們說幸好有那包餅乾讓他們三人撐上一天),他們邊痛飲我帶來的水邊稱讚我的貼心。
終喘了口氣後他們才有辦法說話:大意就是上次設完相機後,樣區有幾棵樹倒了,地貌有些變化,他們找其中一台相機找了近兩小時,所以才耽擱了那麼久。
既然最後沒事了大夥自然一派歡樂。
最後一夜,順利回收所有相機的傑瑞龍心大悅的拿出一瓶巴拿馬老公公牌蘭姆酒給大家分飲。
翌日,我們終踏上歸途。
雖沒有如願在船程遇見到鯨豚,但光是此行終要告一段落就夠我開心了.....
(繼續閱讀↓)
.
這篇文章是我的專題「巴拿馬散記」中的一篇,想要瞭解更多歐卡在巴拿馬的生活請瀏覽巴拿馬散記,只要訂閱一次就終身可以閱讀專題上所有巴拿馬光怪陸離的文章(就是買一本書的概念)!也可選擇訂閱方格子Premium專案,每個月可以瀏覽包括歐卡更新的巴拿馬散記文章在內、各種分類的優質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