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过尽 你在我心 第二章：触景生情

在这个蔚蓝清新的早晨，太阳刚从苍翠的山巅后面露出来，它的光线最初的温暖跟夜间行将消逝的凉爽交流，在一切感觉上都引起一种甜美的倦意。晨熹欢乐的光辉还未摄入溪谷里来；它只把那高悬在两旁的峭壁顶端给印成金黄色；那些成为北地象征的高大乔木正值叶子茂盛的时期，随着微风的拂动把一阵如银的露珠撒落下来砸在艾莎头顶上那座用薄木片和藤子扎成的帐篷上，发出参差不齐的音律。这个响动并不足以吵醒自然之灵，天刚蒙蒙亮时她就醒来了，此刻只不过是闭目养神而已。在阿伦戴尔执政的那些年里养成的习惯还是让艾莎保持着优良的作息时间，不一定会早早休息，但绝对不会睡到日上三竿。艾莎睁着眼睛，盯着帐篷顶端的交叉点，脸上丝毫没有睡意。不一会她转过头，缝隙中直射过来的光线打在脸上，外面时而走过的人影遮挡了这束光，忽明忽暗的闪烁让她感到有些心烦意乱，于是转了一个身，拉起褥子将自己蒙得严严实实。

此刻自然之灵久久不想起来。其实只要她愿意，便可以在这个帐篷里窝着，北地居民从来不会干涉她，最多有人问她要不要留早餐，执行这项任务的多数都是赫妮玛琳和那两个时常缠着她玩耍的小孩子。渐渐地，艾莎感到周围的气温在升高，至少比起往日来说，时间不算早了，今天确实赖了太久的床。而一切都因为赫妮玛琳昨日提议让她回阿伦戴尔看望自己的妹妹——她逃避的本性在从中作歹。至于为什么越来越不想直面安娜的热情和呵护？她却怎么也无法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最终只有那个“不想耽误安娜的时间”成为了最有效的借口。

正在这时，指节敲击木板的咚咚声响起，微微惊吓了艾莎，她猛地坐起来，外面便传来赫妮玛琳的声音。

“艾莎？你还在里面？”

“噢，是的，我……我正要起来。”

自然之灵回答得有些慌张，让赫妮玛琳不由得有点担心。

“你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不不，没有，稍等一会，马上就好。”

“哦，我只是确认你的情况，今天没别的事，再睡一会吧！”

踩在叶子上那种绵绵的脚步声远去了，艾莎掀开身上的布料，随手给自己穿上一套衣服，便猫着腰钻出了帐篷。待她收拾好一切时，赫妮玛琳才又出现在她的视野内，手中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杯子，看到艾莎后便招呼她过去。

“昨晚睡得好么？”

赫妮玛琳递过手中的杯子，微笑着问自然之灵。

“很不错，只是我今天赖床了，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呢？难道多睡一会有罪吗？放松点，艾莎，你对自己的要求太苛刻了。”

“有可能吧？！印象中在阿伦戴尔的日子我基本没有赖过床，来到北地便开始放纵坏毛病，真是……”

“别这么说，艾莎，每个人偶尔都需要松懈的时候，就像那支弓，总是让它的弦崩得很紧也会老化，得时不时松开，箭才能在关键时候射得更远。”

“嗯……”

艾莎端起杯子喝着热乎的牛奶，两人陷入沉默。赫妮玛琳打量了几眼她俊美的侧脸后，才接着问起来。

“你等会又要去南海岸吗？”

“呃，不了，昨天已经把那片悬崖修整好。其实……我想回阿伦戴尔看看我妹妹。”

“嗯，不错。原本看你昨天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要再过几日才去。”

“谢谢你的提醒，赫妮玛琳，我确实很久没回去了。”

“那我代你向叶莲娜长老说一声吧！她不在这儿，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回来。阿伦戴尔离得很远，你得抓紧时间。”

“好的，我这就启程。”

“路上注意安全。”

“嗯。”

……

艾莎虽然嘴里说着立马动身，事实上她还是磨蹭到中午才踏上前往阿伦戴尔的路途。以往在回家这件事上，自然之灵都是迫不及待地要求水灵加快前进速度，走最近的路，好在第一时间见到妹妹。当NOKK一如既往的快速奔跑着，熟练走着捷径时，艾莎却一反常态地吩咐它慢点，中途一次次停下来，貌似在观赏风景，实则却是拖延时间。几次后水灵也发现了她的端倪，甩着尾巴回过头看着她，鼻子里微微喘着气，抖动着耳朵，似乎在询问自然之灵。艾莎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它的头，俯下身把脸贴在它水帘般的鬃毛上，过了半晌才缓缓回答NOKK的疑问。

“不急，NOKK，今天注定赶不到阿伦戴尔，不如我们到处走走？”

随后，水灵便悠闲地颠着步子，在自然之灵的指挥下四处游荡，甚至还去了几个曾经拜访过的国家。艾莎不太明白为什么会想要来这些地方故地重游，按理说每次出访都是让她最为痛苦的时候，现在解脱了却又怀念起来。想到这里，自然之灵心中暗暗嘲笑起自己。

当她不知不觉来到瓦斯科塔亚时，猛然想到一些事情，于是在街上买了一套平民服饰将自己乔装打扮得朴素无华后，才开始逛起来。那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活动，街上华盖云集，人们纷至沓来站定在街道两旁，伸长脖子只为看到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重要人物。在亚肩迭背的挤攮中，艾莎竟然被推到一个最佳位置，使得她一眼便看到不远处为首的一匹枣红色座驹上，一位趾高气昂的男人骑在上面，他的长相让自然之灵感到似曾相识，艾莎依稀记得接见过这个大人物，只是目前记不清他是哪一国的君主了。而此刻脑海中更多则回荡在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

那年她未满21岁，艾格纳国王去世后，所有国务都压在她这个长公主身上，尽管还未加冕，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已经是货真价实的女王了。瓦斯科塔亚曾经作为阿伦戴尔重要外交国之一，在她正式成为君主前得打个照面，于是艾莎首次以女王的身份拜访这个王国。

好几年前的那天比今日更加热闹非凡，观望的人群也是现在的数倍，大家都想看看一直与世隔绝的阿伦戴尔如今突然对外访问，它的统治者究竟有什么独特之处？艾莎坐在奢华大气的马车上心里一个劲地拧巴着，一路上差点就被好奇的目光和惊呼声所淹没。

比起瓦斯科塔亚人民热切的猎奇心，更让她忘不了的是该国的长公主薇恩.米歇尔①。从看到她的那一刻起，艾莎的视觉感官就被这位精干的女子吸引了。薇恩.米歇尔从外表看去更适合当一名战士，而不是公主。她一头黑褐色的卷发随意披散着，并没有像自己一样整齐地梳理成中规中矩的发髻，这就让它们看起来更加浓密，更加充满活力；公主的身材算不上丰乳肥臀，但良好的锻炼让她裸露出的肌肉散发着力量和健康；裁剪精细的裙装更是能衬出她紧实的腹部以及修长匀称的双腿；身高也似乎胜于艾莎那173的个头。在阿伦戴尔女王盯着她出神时，公主依然带着友好的微笑等着她。当艾莎把目光移到薇恩.米歇尔脸上，才注意到她的妆容没有刻意去掩盖那对高低眉，在独特眉形的衬托下，她的眼窝显得更加凹陷，双眼也更加深邃。她笑不露齿时，左边脸上的酒窝比右边更深，从而让人觉得她的笑容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或者是——调戏？！艾莎继续沉浸在公主的风姿中难以自拔时，旁边的公爵赛蒙德暗中提醒了她，女王才赶紧晃过神收回迷恋的目光，国王也就此开始了正式的接见。

在一系列繁琐的礼仪中，艾莎至始至终都没有和薇恩.米歇尔说上话，她陪伴在自己的父王身旁，面带微笑，时而开口接几句寒暄和恭维的交际语言，这并不是阿伦戴尔女王想要的。直到晚上的酒会时，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正当艾莎打发完一波又一波好奇的询问终于得以清静一刻时，公主恰逢其时的走过来，她们才拥有彼此私人对话的机会。

“你看起来筋疲力尽，女王陛下。”

“是……是的，公主殿下。”

艾莎对于薇恩.米歇尔突然搭讪感到惊喜和欣慰，话语变得有些结巴。

“似乎你很不喜欢这种场合呢！艾莎女王。”

“请叫我艾莎就可以了，公主殿下。”

“那你也叫我薇恩.米歇尔就行，或者薇恩，或者米歇尔，随你喜欢。”

薇恩.米歇尔的回答干脆利落，之后她又露出那个该死的酒窝，让艾莎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为了缓解尴尬，她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群。

“我带你离开这里。”

“啊？”

艾莎错愕的表情显然是过度解读了这句话的涵义，薇恩.米歇尔望着她懵懂可爱的神情，晃了晃那蓬繁茂的头发笑了起来。这时艾莎看到她洁白的贝齿。

“我是说，这里太嘈杂，我带你去个安静的地方。”

“哦，好的，但我需要和公爵说一声。”

“嗯，我也得和父王打个招呼。”

在这样重要的场合里，赛蒙德作为长辈自然是不会允许年轻女王私自乱跑。当然，他更担心艾莎会炫耀自己的魔法，捅出大乱子。阿伦戴尔闭关锁国这么多年，如今重新恢复社交是件不容易的事。但艾莎实在想和薇恩.米歇尔单独相处，才硬着头皮去求那个固执死板的男人。正当女王还在试图说服他时，公主已经来了，赛蒙德赶紧欠身行了一个礼，她直接开门见山地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赛蒙德公爵，我要带艾莎女王四处参观一下，并向您保证她的安全。”

“公主殿下，我觉得这不太合适……”

“我作为主人，理应带客人参观拜访，如果您实在放心不下，可以和我们一起去。”

听到薇恩.米歇尔这么说时，女王和公爵一同皱起了眉头。赛蒙德看了看艾莎，又看了看公主，犹豫不决。

“我很乐意您同行，只是我们不谈国务，艾莎女王和我年龄相仿，女孩子之间讨论的话题可能提不起您的兴趣。”

“公主殿下，女王陛下初次拜访，便在此反客为主，不符合礼仪，也是对贵国不尊重。”

赛蒙德再次强调了他的顾虑，话里话外怎么听都像是艾莎不懂规矩。女王虽然心生不满，却也只好忍气吞声，倒是旁边的公主态度很强硬。

“我已经请示过我父王，他并不反对，所以不存在什么礼仪问题。就这么说定了，赛蒙德公爵，再见！”

话音刚落，薇恩.米歇尔拽着艾莎的手一溜烟跑得无影无踪。当她们一口气飞奔到一个安静的小花园内时，两人气喘吁吁地相视一笑，公主顺其自然地拉起女王的手，带她来到一个秋千旁让其坐在上面，艾莎婉拒后她便毫不客气地坐下了。女王则站在绳索旁低头重新端详了一遍面前的女子——她的裙子很长，里面没有裙笼，此刻正紧贴在腿上，将完美的腿型显现出来；她的腹部略略起伏，就算隔着一层布料，也能看出微微凹起的结实肌肉和美丽的马甲线；抹胸的礼服领口稍稍敞开的间隙，能看到薇恩.米歇尔的乳房，它们不算十分丰满，然而结合她的身材刚好大小适中，此刻在衣服的挤压下呈现出一道诱人的乳沟。令艾莎稍微有些失望的是她的锁骨不太明显，脖子比起自己与安娜来说不够纤细，不过和她那轮廓分明，颇有男人味的下巴仿佛配套而生……

“我发现你很喜欢打量我。”

正当女王的目光继续游移在对方身上时，公主打断了她的端视，视线对上那一瞬间恰好看到薇恩.米歇尔挑着高起的眉毛，嘴角上扬，让原本不算特别清秀柔弱的脸上带着一丝痞气。这一次艾莎真真切切地从这份高深莫测的笑容中感受到了调戏的意味。

“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嘿，不必道歉！不过要是个男人这么盯着我的话，可能他现在已经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我喜欢你打量我，虽然我觉得自己并没有你漂亮。”

薇恩.米歇尔把艾莎说得更加害羞了，她转过头，用手不自在地摸着鼻子。公主却将她的手拉过去，放在另一只手的掌心里。

“我可以取下你的手套么？”

薇恩.米歇尔在征求艾莎意见的同时已经开始一颗颗地解着手腕上的扣子，让这位拥有冰雪魔法的女王紧张不已，她的潜意识发出了警告：目前如果继续进行这件危险的事，魔法可能会伤害到面前的公主。然而肢体却完全不受思维的控制，任由对方“为所欲为”，周身的神经也出奇的平静，丝毫没有往日那样一触即发地惶恐不安。最终，艾莎不由自主地浅浅点了点头，眼睁睁地看着对方一点点把手套从自己的手上脱下来。等到整个手掌都呈现在眼前时，薇恩.米歇尔轻轻地用指尖划过她掌心中的每一条纹路，又将自己的手指交叉到艾莎的手指中。这一系列的触碰，公主似乎在暗示什么，使艾莎的心瞬间紧绷起来，但注意力和神经都被牢牢地抓在指尖接触到的点上，让她来不及去思考其他问题。渐渐的，艾莎难耐地轻微颤抖了一下，才让薇恩.米歇尔停止了这个要命的举动。她抬起头，散发着一丝天真的神情看向女王。

“你无论何时都一直都戴着手套吗？”

“是的，从小如此……”

“唉，可惜了！”

公主撇了撇嘴，稍微用了一点力捏了一下女王的手，艾莎依旧在琢磨她话里的意思。

“什么可惜了？”

“你的手……十指如笋，腕似白藕，却要藏在手套里，可惜了！”

女王没有回复公主的感叹，也没有将手缩回来，她注视着薇恩.米歇尔，心中五味杂陈，神思恍惚，从来没有任何人在意过她的手究竟长得怎么样。

“其实我还有点好奇……”

“好奇我为什么一直都戴着它吗？”

艾莎打断了薇恩.米歇尔的问话，她的语气虽然平淡如水，然而还是令公主愣了一下，暗自觉得冒犯了她。

“抱歉，我有些过分了。”

薇恩.米歇尔低下头轻声道歉着，以掩饰自己的过格。

“没有，这个……只是出于我个人的习惯……”

艾莎的声音慢慢地低沉下去，她有些慌张地把手缩了回来，并迅速将手套重新戴好，便一直低头玩弄着上面的扣子。公主看着女王的一举一动，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嗯，嗯，我想我懂了……”

艾莎由心感谢对方没有刨根问底，她偷偷瞟了一眼薇恩.米歇尔，只见她也低着头用手一根一根慢条斯理地清理着粘在裙子上的头发。她们烟视媚行，空气中瞬间笼罩着薄薄一层含混暗昧的气息。女王用余光关注着薇恩.米歇尔把裙子上那三四根头发清理干净转过来，她才又谛视着公主。薇恩.米歇尔咧嘴一笑，艾莎便有了新的发现——只要她笑得露出了牙，哪怕只是一点点，脸上的酒窝就变成了一致，戏谑的味道也完全不见了。

“艾莎，说起来你是我见过最年轻的君王。”

“你也是。”

“我？不不不，你搞错了，我不是王储。”

“嗯？”

“我父王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才是未来的国王。”

“噢，很抱歉我对他没有太多的印象……他是你哥哥吗？”

“我弟弟。”

“哦，其实我也还有一个妹妹——叫安娜。”

“真羡慕你，我总觉得姐妹之间的关系要比兄妹好得多。”

“或许都一样。”

“不一样，父王从小在我身上寄予厚望，学识、礼仪、社交、兵法，能教的基本都教了。原本我一度以为我会是瓦斯科塔亚的女王，后来才明白，父王这么做是为了让我具备嫁给强国君主的资本，好在他驾崩后，未来国王有一个坚不可摧的靠山。然而我弟弟迪恩.米歇尔……让人一言难尽……”

“……我可以冒昧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

“你想当女王吗？”

“说实话，想！虽然头戴王冠，必承其重，但比起我这种工具般的存在要更有意义。”

“既然如此……有什么办法改变吗？”

“没有，实际行动上没有——不管是我还是任何人。”

“这么说你幻想过成为女王？”

“对！”

“我也时常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

“比如？”

“呃，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除了成为女王，你还有什么其他想法或打算么？”

“总有一天，我要——篡！夺！王！位！”

“天呐！”

薇恩.米歇尔胆大包天的“想法”让阿伦戴尔的女王发出了不小的惊呼，公主看到艾莎惊诧的模样顿时笑得欢天喜地。

“哈哈哈，你一定没有见过像我这么不靠谱的姐姐，居然想和弟弟争夺王位。”

“希望你是在开玩笑。”

看着艾莎依旧严肃的样子，薇恩.米歇尔收起方才的嬉皮笑脸，抬头仰望了一眼星空后，坚定地审视着女王。

“虽说家丑不可外扬，而且身为姐姐，更不该背后议论自己的亲弟弟，然而迪恩.米歇尔……他真就是烂泥扶不上墙！我确实不甘心自己的努力到头来做一棵随时被替换的顶门柱。我觉得女性，她们有思想、有灵魂，不仅仅只有一张被男人用作花瓶的美貌；她们有野心、有才华，不单单只有谈情说爱的肤浅以及嫁为人妻的命运，更不应该被当成被利用的棋子。有朝一日，我变得人老珠黄、反应迟缓后，或许会沦为一棵腐朽的破柴，连化为灰烬的资格都没有。当然，这些都是我胡思乱想的糟糕结局，也许现实并非如此，而我不大会去冒这种杀头的风险。但，谁能说得准呢？大多数人都处在身不由己的困境中，尤其像我们这种身份的人更是如此……很奇怪，我从来不想对谁倾诉这些东西，没有人懂得，况且还会引来麻烦。然而在你面前，突然就……”

女王一字一句地品味着公主的话，心中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慨，从而默默地萌生出以心交心的诚挚，犹豫了几分钟后，她走到了薇恩.米歇尔对面，慎重地看着她。

“怎么了？艾莎。”

公主看到阿伦戴尔女王的神情变得有些悲壮后，打住了想要继续下去的滔滔不绝，缩回伸直的腿，挺起腰板，疑惑地注视着对方。

“听了你的肺腑之言，我也想……告诉你一个难以启齿的秘密。”

“什么秘密？”

“希望你对此不要感到害怕。”

薇恩.米歇尔更加茫然不解，她对女王所要表述的秘密内容的关心程度远没有对艾莎脸上肃穆的神情来得强烈。

接着，冰雪女王闭上眼睛再次迟疑了半天，便走到几米外，扯下两只手套，握紧拳头，又一次稳住情绪。当她伸出手打开十指的刹那，一团雪花伴随着冰晶从掌心中腾起，形成两道交叉而立的淡蓝色冰霜，晶莹剔透的霜花落下融化时，周围还飘散了几朵绚丽的晶体。

薇恩.米歇尔端坐在秋千上，双手紧拽绳索，一动不动，仿佛被凝固了一样，目瞪口呆的表情从每一个细胞都向艾莎传达出不可思议四个字。

冰晶飘散后，冰雪女王后退了一步展开双臂，握起的手心张开后，一道更强大、更华丽的雪柱腾空而起，飞到半空中变成棉絮般轻柔的雪花散开便静止在周围，等到她放下臂膀后，瞬间急速落下。随着艾莎的施法，空气也变得凉爽了一些。

薇恩.米歇尔哪里想得到面前这位纤弱的女子竟然有如此奇幻的魔力，阿伦戴尔的君主此刻在她心里何止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王，她简直就是神一样的存在。艾莎在展示完自己的秘密后，并没有显露出得意的神情，而是满面颓丧。

“伴随着魔法的日益增长，每一天都愈发艰难，我担心……”

“这真是我遇到的最美妙绝伦的一幕了——不论是你，还是你的魔法。”

听到艾莎的声音，薇恩.米歇尔才从万分惊奇中回过神，站起来紧握着自己的双手，极力克制着几乎喷薄而出的激动发出由衷地赞美。

“但我认为它迟早会成为一场灾难。”

“所以为了遏制住魔法，你一直戴着手套？”

“嗯！”

“对不起，呃……有用吗？”

“没有，它只是一个心理安慰，更确切地说是自欺欺人。”

“艾莎，我在想：你的魔法那么美丽，就算有危险，目前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威胁，你可以不必那么紧张，让自己和奇幻的魔法都成为笼中的精灵，失去该有的自由。”

“不，V，它伤害了我最至亲至爱的妹妹，虽说是个意外，可仍然是我的错，是我造成的……”

女王没有按公主的要求去称呼她，而是擅自将其简化为一个“V”字母的发音。这个小小的改动无形之中把她们距离拉得更近了。

当艾莎回忆起那束蓝光准确无误的射中安娜后，她的妹妹就此昏迷不醒时的情景，便不可避免地沮丧起来，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中。尽管公主没有询问起那件往事的经过，冰雪女王还是哽咽着将它的细节告诉了薇恩.米歇尔。

“……这件事以及我的魔法，就算是阿伦戴尔城堡内的王公贵族和仆人，知道的寥寥无几……我从未对任何朋友提起过——呵，我哪有什么朋友，和亲妹妹之间，也早已隔了一堵墙……”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成为你值得信赖的朋友。就算结束了拜访，你可以给我写信，只要你愿意。”

薇恩.米歇尔迫不及待地打断了艾莎的话，看着那靛蓝色双眸中闪烁着真诚的光芒，阿伦戴尔女王确信她说的每一言每一语都出自真心。

“今晚你的魔法所带来的奇幻体验，只属于我一人。作为回礼……”

后半句公主没有说出口，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看样子想把艾莎拥入怀中，然而又停在了半空。

“我可以抱你吗？”

对于这个要求，艾莎不知该拒绝还是同意。她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享受拥抱是在什么时候。多少个孤独无助的时刻，她只能躲在紧锁的房间里独自流泪，艰难克服一切。她，渴望陪伴的温暖已经太久太久，久到差点忘记了人类之间，还有这种表达情感的方式。

“嗯。”

冰雪女王迟疑而小心的声音被晚风卷走，或许风又悄悄的把它带到薇恩.米歇尔的耳朵里，她走过来，将女王抱在怀里。

艾莎垂着两只手臂，尽管她很想回应，但没有手套、没有勇气，恐惧终究让她像木桩一样杵在原地。随着公主捧起她的后脑勺，女王的脸贴上薇恩.米歇尔的颈窝，使艾莎瞬间迸发出一股强烈的渴望——渴望拥抱她的这个人能给予她一片和煦的沙滩；能带她走出暗无天日的寂寞；能满足她内心对于完整的希冀和追求！这一刻，结合对方身体传来的热度和手臂使出的力度所带来空前绝后的安全感，心灵骤然的安稳让怦然疯狂的感觉更是变本加厉。此时，当她的胸脯紧挨着对方的身体，脸颊贴在她赤裸的肌肤上，感受着对方有些急促的呼吸，艾莎的体内仿佛贯穿了一股电流，激起她全身的神经去领略灵魂深处犹如火星般躁动的欲望。渐渐的，她有些沉迷，甚至沦陷，不再有所顾忌，抬起手抱住了薇恩.米歇尔的腰，微微撇过脸用冰凉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象牙色的皮肤，瞬间就被暖流所占据，疯狂的念想开始倾巢而出。艾莎努力控制着，尽力不让自己做出让公主生厌的举动——得寸进尺地亲吻或者惊恐万状地推开都不行。哪怕相拥的时间只是几分钟，她也觉得仿佛过了几个世纪一样，周围静滞得就像被冰冻起来似的，唯有不同的是此刻没有寒冷。

艾莎第二次体会到这种被蛊惑般的感觉同样来自于一个拥抱。安娜融化后紧紧抱住她，绝望的寒冷倏然而逝，暖意从心窝流遍全身。再真真切切地听到妹妹对她说“我爱你”三个字时，艾莎灵魂深处窜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驱使她想要抓住安娜的衣领，拉近距离，凑上自己的嘴唇，伸出舌头侵入妹妹的口中，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吻她，直到对方气若游丝为止。但疯狂的思绪只在脑海中搅动了一刹那，她的理性就快速回归到解除王国冰封的重任上。然而从此之后，她不止一次记起那天忽然喷薄又突然消逝的放肆念想，心中百思不得其解又极度渴望它再一次袭来。

周围掀起一阵欢呼声打断了自然之灵源远流长的回忆，她顺着人们的目光看向城楼，薇恩.米歇尔一席黑氅如墨，硕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眉眼，然而艾莎还是能从那个帅气的下巴一眼就把她认出来。城楼上只有公主一人，并未见其弟弟，或许真如传闻所说——迪恩.米歇尔死于天花病毒后，他的姐姐顶着王国一片混乱的局面登上了瓦斯科塔亚的王位。看着庞大的贵宾队伍和欢呼雀跃的人民，艾莎觉得这位曾经猛烈敲打着她的心扉和爱意的女人想必也是位贤明的君主。只是谁能料到几年后她们已经形同陌路了呢？想到这里，自然之灵转身插入人堆里，消失在滚滚人潮中。

艾莎在瓦斯科塔亚留宿了一个彻夜无眠的晚上。当回想起与这个国家的君主发生种种匪夷所思的经历后，她心中在明晰了一些事物的同时也让未来变得混沌不清，更让她仿徨不安的是自己对安娜的情感。她始终坚信她们一直亲密无间是因为彼此的血缘和亲情的力量，但现在艾莎真的不确定了。尤其在安娜同意了克里斯托弗的求婚后，妹妹和未来妹夫那些情侣间甜蜜而正常的行为开始刺痛着自然之灵心底最脆弱深邃的地方。而时不时涌起的疯狂念想更是让她手足无措，逐渐开始怀疑是否真的如薇恩.米歇尔曾经告诉她的事实——

“……同性对你有致命的吸引力……”

比这还要糟糕几百倍的是她渐渐发现目前那个能够吸引她的注意力；扰乱她的思维；惊动她的情愫；开启她欲望的同性是自己的亲妹妹。

对此，除了减少和安娜见面的次数，艾莎找不到其他更有用的办法。

①：虚构角色薇恩.米歇尔与《League of Legends》（英雄联盟LOL）里的人物肖娜.薇恩无任何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