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第十回 瀚海枯舟 #1

寶老爺聽了柳子楚的言語，更是連連深揖致歉，臉上堆滿的笑容也擠起了橫七豎八的層層皺紋，模樣顯得十分狼狽而不知所措。

「大公子，二公子，姚公子，這回當真是我輕率失言了。長久以來，丹籤樓始終庇蔭著寶華天底下營生，柳老樓主更是廣布恩澤，多次出手相助。可說是若沒有丹籤樓柳家，也不可能有今日的六重瓊宇。請三位公子，看在昔日的恩情，勿多責怪。」

柳子徹哼了一聲，對先前寶老爺竟然直指丹籤樓裡有奸細一事，顯得餘怒未消。卻見柳子楚緩緩站起身來，輕揚袍袖，也對寶老爺一施禮說道：

「此次，多謝寶老的款待，贈劍祝壽之情，柳子楚代家父謝過，日後有機會，自當以禮相謝。若無別事，丹籤樓中尚有要務，我等先行告退。」

說罷，柳子楚便轉身出了廂房，柳子徹則從侍者手中取過「烏啼滿霜」的劍匣，大踏步跟了上去。姚齊安也朝著寶老爺一拱手，讓身旁的女侍推著輪椅離開。

三位堂主方出廂房，只見大廳內的龍潛、鳳翥和虎踞三堂的弟兄悉數起身，圍著三人步出寶華天廳堂。柳子徹順手將劍匣交給了麾下的弟兄，方走出寶華天大門，就忍不住罵出聲來：

「這個李天寶，年紀一大把，當真是做生意做到糊塗了。明玉盟的人，已經都成了飛星堂的走狗，不過略施手段，就讓他懷疑起自己人來！當真氣人！」

面對胞弟的怒火，柳子楚卻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阿徹，今晚你獨自回到堂裡，在三個月前曾到『玲瓏苑』幫手助陣的鳳翥堂弟兄清單，集結成一份名冊，明早巳時三堂共議之時，不動聲息地交到我這來。這事你得親自動手，不得假手他人。」

「大哥！你不是把李天寶的胡話當真了吧？」柳子徹愕然。

「是不是胡話，我心中自然有數。三個月前『玲瓏苑』的變故，龍潛堂早已派人暗中查訪多時，雖然所知不多，但與今晚李天寶所言，倒是對上了九成。丹籤樓裡是不是出了奸細，尚未可知，但是飛星堂的爪牙已經到了咱眼前，乃是千真萬確的事情。齊安，你與飛星堂接觸最深，近來可有打聽到什麼？」

柳子楚回過頭來，最後一句話卻問向輪椅上的姚齊安。

「回大公子，勾陳君與騰蛇君兩人，銜王命戍守京華，向來不曾過問京城內幫派勢力爭鬥之事，『玲瓏苑』一事，應與他倆無涉。但從明玉盟投靠飛星堂以來，這些日子虎踞堂新收留了不少從明玉盟過來投靠的江湖中人，雖然多數都對三個月前的變故所知甚少，但其中有一兩人，曾瞥見當天，飛星堂送上的拜帖署名。」

「哦？那拜帖署名是何人？」柳子楚問道。

「飛星堂麾下，三將星之一，貪狼星。」姚齊安回答道：

「江湖傳聞，飛星堂三將星當中，破軍星長於武勇，貪狼星善於用計，七殺星則高深莫測，向來無人可知其底蘊。若『玲瓏苑』一事，當真與貪狼星有關，酒裡落毒，埋下奸細猜忌之計，這些手段倒也合於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