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始木有點費勁地坐直了身子,將兩個手肘抵在自己的膝頭上,雙手輕輕交握,撐著自己的下巴。黃始木有點醉了。這在韓汝珍看來,可是第一遭。她覺得看著黃始木勉強睜眼,提振精神的模樣很有趣。
珍:「你真想聽啊?我看你醉了。這是我第一次看你喝醉呀。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你從來不會把自己喝醉的呀。」
木:「我沒醉。(努力地不讓自己睡著)今天是聖誕節。」
珍:「喲,我還以為你從來不過節的。聖誕節喝燒酒和啤酒?嘿嘿。」
木:「(閉上眼睛,想辦法抵抗睏意)我爸就喝過。小時候最後一次我看到我爸,他坐在很多空瓶子的桌前,那天是聖誕節。我想,你也可能想喝一點。」說完,他再也撐不住,真的閉上了眼睛。韓汝珍有點憐惜看著他一會兒。
韓汝珍看見他似乎開始要睡了,輕輕地站起身,打算到自己的臥房拿一條被子給他。
木:「你要去哪裡?」
韓汝珍嚇了一跳,轉頭一看,黃始木睜著雙眼定定地看著她。可以看得出,他靠意志力屏除了醉意,雖然還是很睏。
珍:「給你拿條被子,反正很晚了,你也喝了酒,今晚乾脆就先睡在我這裡吧。」
木:「你還沒跟我說說你今天的事。」
汝珍突然覺得始木有點點撒嬌的感覺。她敲敲自己的額頭,喃喃自語:「不可能吧?他怎麼可能會跟人撒嬌?」轉頭再去打量他,他還是定定地看著她,像小孩等著聽床邊故事。
珍:「(輕嘆)好啦,我跟你說,我跟你說。」
韓汝珍先到廚房泡了兩杯熱茶,再走到始木身邊坐下,給彼此一人一杯熱茶。
珍:「今天發生命案的地方是一所醫檢辦公室,主要是做DNA鑑定。被害人是這間辦公室的主任兼主要檢驗員,韓江。整個醫檢辦公室就兩個人。另外一個人有不在場證明,一位女實驗室助理,李花兒。
被害人身上被砍了十刀,致命傷被判定是頸動脈的刀傷,失血過多而死。根據刀傷,加害人是個右撇子。
現場十分的凌亂,不過,奇怪的地方是,辦公室裡的電腦主機被嚴重破壞,牆上掛的日曆也故意翻在昨天的日期。被害者的手機也在辦公室裡被找到,不夠被找到的地方不是在桌上或者是哪個角落,而是在燒開水的壺裡。」
黃始木眼光稍稍地變得犀利一點。
木:「你們怎麼知道手機被丟在水壺裡?」
珍:「因為我看了一遍辦公室,根據滑鼠放的位置,還有在空碗上放的筷子的位置,辦公桌上的水杯的位置,推論被害者應該是個左撇子。可是,我看到會客的茶几上的兩盞茶杯的柄卻都是在右邊,分明是右撇子的人放的。如果說,加害者原本和被害者要約見面,應該主人位置的茶杯把柄在左邊吧,因為他是左撇子啊。然後我看見電爐上茶壺的壺嘴朝向左邊,這也分明是右撇子的人放的。然後,」
才講到這邊,韓汝珍的手機震了一下,螢幕上顯示是李成宇的短信。黃始木看見了。
韓汝珍瞥了一眼,沒有拿起手機,繼續說了下去。
珍:「然後,我好奇去摸了一下茶壺,結果水溫還有一點點溫溫的。順手打開蓋子,就看到手機在裡面了。兩盞茶杯都沒有被喝過的痕跡。
後來,警察找到報案人進行偵詢,很快就破了案。因為報案人有很多證詞不符,他身上也有點他說是跌跤的傷,加上在附近的垃圾桶找到血衣,血衣上驗出他的血跡反應,最後他承認是兇手。可是,問他行凶原因,他只是說『替天行道』。
我們想說,是不是加害者和被害者之間有什麼過節,因為,根據辦公室的那位女助理說,被害者有的時候會用DNA鑑定結果去威脅客人,敲詐金錢。雖然我們還沒完全把損壞的電腦主機修復,但是好在他們有弄線上預約系統。根據他們的客戶資料,卻沒有找到加害者的姓名。」
這時韓汝珍的手機已經震了好幾次了,都是新信息通知。
木:「你不看一下手機?你的後輩在找你。」
珍:「唉,這麼晚了,辛拉麵還會有什麼事?他沒有女朋友,也不能一直騷擾他的前輩吧?」
黃始木聞言,注視著韓汝珍。
珍:「黃檢察官,你這樣看著我幹嘛?」
木:「只是想到姜前輩和其他人都說你那位後輩不錯。」
珍:「(打趣)不錯?嗯?然後呢?」
木:「你也不排斥結婚。」
珍:「所以?」
木:「沒什麼。」
韓汝珍仔細看了一下黃始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不會跟那個後輩交往的。他人很好,但是人和人要看契合度和緣分啊。他就只是一位受我照顧的後輩而已。」
韓汝珍打開手機,只看見李成宇傳了很多訊息。
宇:「姐,聖誕節快樂^^」
「姐,你打算怎麼過聖誕節?」
「姐?姐?你還好嗎?是不是太忙了?」
「姐,你要不要我買點酒和吃的到你家來?」
珍:「(故意誇張地唉了一聲)唉!辛拉麵是不是太閒啊。那個地鐵炸彈客的案子還不夠他忙嗎?」
木:「之前的地鐵炸彈案嗎?」
珍:「對啊。還好只有人受傷。我們抓到其中一個放炸彈的,嘴巴很緊,怎麼訊問就訊問不出來,只能想辦法從他的背景和其他人關係去調查。有一點確定的是,這不是個人所為,應該是一個團體。」
木:「那位後輩他有什麼事嗎?」
珍:「他沒什麼事,應該就是無聊。讓我來回他。」於是,汝珍回覆信息道:
「不用。我要睡啦,聖誕快樂。」
打完後,她就把手機翻面放著。
珍:「剛剛說到哪了。後來因為在被害者的線上預約名單裡沒看見加害者,我們就問了那名女助理最近幾名客戶的背景資料,發現其中有一名叫作何俊的,他有來做親子鑑定,預約明天和被害者見面。何俊在警局曾有留案,原因是他對他老婆暴力,而且他十分懷疑他老婆不忠,曾經派過偵訊社跟蹤他老婆,卻什麼結果都沒有。
張健到何俊佳去問他,有沒有去韓江的鑑定辦公室做過親子鑑定,何俊一開始一臉茫然,然後突然很堅定地說是,因為他早就懷疑他的兒子不是他的。然後再問他,和韓江的預約是什麼時候,他說是明天,但是時間卻說錯了。
總之,這件案子很奇怪。兇手抓到了,可是行兇動機卻說不清楚;和親子鑑定案相關的何俊,一口咬定自己有做親子鑑定,可是卻答錯第二次預約時間,也搜不到任何和親子鑑定有關的文件。」
韓汝珍喝了一口茶。
木:「那麼,張刑警打算怎麼做?」
珍:「最重要的是,兇手都抓到了,後續調查可能就慢慢進行了,包括釐清行兇動機,何俊為什麼要撒謊。不過有件事情很詭異。
被害者胸口有個很詭異的烙印,看了令人不寒而慄。你看。」
韓汝珍拿起手機,找出那張烙印的照片。
珍:「你看,很詭異對不對?」
木:「很。。。。古怪。不尋常。」
珍:「我總覺得在哪裡好像看過這個烙印的符號,可是一直想不起來。」
這時,韓汝珍的手機顯現李成宇的信息。
宇:「姐,我很擔心我的那個朋友。我到現在還聯絡不上他。」
黃始木看著韓汝珍:「你的後輩叫你姐?」
珍:「因為我們感情不錯啊。你以前一定也被叫過。。。」
木:「(斷然)從來沒有。」
珍:「喔。。。。」
木:「他的朋友,就是那天在炸雞店裡他說的朋友?」
珍:「嗯。你的記性真好。怎麼感覺你好像酒醒了。」
木:「他的朋友到現在還沒聯繫到,這有點奇怪。那天聽他的描述,他朋友像是剛脫離了一個團體或組織的掌控,你的後輩對他來說應該像救命稻草一樣,可是他卻突然失蹤失聯,這不太對勁。」
珍:「或許他朋友突然間接觸到脫離已久的社會,有些不知所措,想要先藏起來,也很正常吧?」
黃始木不語,拿過熱茶喝了幾口。
木:「你又開始畫畫了?」
珍:「(轉頭看了看貼著畫的牆壁的方向)嗯。(點頭)。」
黃始木微微點點頭。
韓汝珍忍不住笑了出來:「感覺黃檢察官很同意我畫畫的這件事。」
木:「你以前給我的畫,我都還保留著。」
珍:「(開心)哇,這真是給我最最最好的聖誕禮物了。」
木:「不過,牆上有一幅你的畫像,不是你畫的吧?」
珍:「嗯,那是李成宇送我的聖誕禮物。他超會畫畫。」
木:「你不回他的信息嗎?」
珍:「你好像有點在意他啊?」韓汝珍打開手機,開始打字,黃始木在旁邊遠遠的看著。
珍:「過兩天你再聯繫你朋友吧。他可能需要時間適應一下。」
汝珍關上手機,開玩笑地在始木面前晃了一晃。
珍:「好了,現在不要再去在意李成宇了。」
黃始木忍不住掩嘴打了一個呵欠,倦意再度流入眼中。
珍:「你今晚就在我這邊睡一晚吧!明天我早點叫醒你。」
木:「嗯。謝謝。」
黃始木再也抵擋不住醉意和倦意,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韓汝珍從房間裡拿了一條被子出來,給黃始木蓋上。黃始木看起來馬上進入夢鄉了,一點也沒感覺到汝珍給他蓋被子。
韓汝珍輕手輕腳收拾了碗盤和杯子,弄完後,關上了燈。
她站在自己臥房門口,望著黃始木,輕聲說了句:
「聖誕快樂,黃檢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