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念念‖海風吹拂的無人小島－Pulau Bidan

　　夜裡從窗戶外面吹進來的涼風，身體的記憶被喚醒，這是馬來西亞無人島上的海風呀！那時我們夜宿草棚涼亭，總是燥熱難眠的夜，偶爾會有從海上吹來的陣陣涼風。但若是有這樣美好的待遇，隔天早晨必定會下雨，逼得我們不得不逃離漏水的屋頂。

　　翻看了當時的日記，正巧是2016年的今天我們移動到檳城北方約17海里的比丹島（Pulau Bidan），這裡曾是荒廢的軍事基地，在我們抵達的前一年十月馬來西亞年輕人F發現了此地，找到一群夥伴希望能在這座島上進行生態計畫，將廢墟建成可住空間，目標提供生態保育以及休憩。在我們離開後的隔年，這座島上開辦了樸門認證課程（Permaculture Design Course）算是一個重大的里程碑。

　　住在無人島是什麼感覺？除了不能隨心所欲移動之外，最震撼的是某天有一艘船忽然駛近並有陌生人登島，那感覺就像忽然有人闖進家裡客廳，由於完全出乎意料而讓我們飽受驚嚇。因為不會有別人來，對私領域的認定擴大到整個島嶼，如果不離開，世界就彷彿只有我們，以及這個島。

　　然而這座島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山脈，山的這一側是砂岸，另一側則是巨石怪岩，因此能活動的區域僅限此側。某天在我們的強烈要求下，馬來西亞少年Ｍ帶我們翻山越嶺到山的另一邊，在我們辛苦穿越樹叢、向上攀爬再驟然下降後終於再度看見海，迎接我們的景致令人震懾──岩縫間鋪滿了各種顏色的寶特瓶，以至於無法看見地面。海浪一波波打上來，我想像小說《複眼人》裡阿特烈短暫居住的葛思葛思島大概就長這樣吧？

　　閒來無事的時候我們會到去沙灘上撿垃圾，每天每天都從海上漂來不一樣的東西，可能是最常見的寶特瓶、玻璃、牙刷等等，也曾經撿過未開封的椰漿粉（想不起來我們最後有沒有吃掉了）。起初我們以為垃圾都是從鄰近的檳城飄過來的，但撿到的瓶子上有著各種語言，也許海上的垃圾也隨著洋流經歷長途旅行吧！我們會嘗試用這些撿來的東西製作各種物品：瓶蓋和麻線做成屋子外的吊飾，或是將廢棄的木材做成桌椅。在島上的時間彷彿用不完，只要有了想法都可以嘗試去創造各種東西。

　　因為沒有誰是專家，沒有人會說出所謂正確的答案，於是我們不再因為沒有經驗而裹足不前，試著去觀察藤椅的結構並且修理它、在腦海中想像咖椰醬的作法並做出來......在這個過程中，逐漸體會到其實可以不被過去綁架、不被自己的幻想給侷限。上次結果不理想但這次可能成功，不一定要依循前人的步驟也可以嘗試其他方法。人們常說壓力可以激發出人的潛能，而我體會到了沒有壓力的情況下會發現自己有無限可能。

　　去探索，探索自己的身心，也覺察周圍的環境。那時候最討厭早起的飢餓鵝群侵門踏戶衝進廚房啄著我們的腳指頭討食，現在想起卻只覺得可愛。喜歡夥伴發現海豚群起跳躍時，大家一起衝到海堤上。我最大的嗜好則是在島上蒐集掉落的椰子，搖一搖感受裡面有多少椰汁。

　　不知道疫情之下的比丹島上還好嗎？當時一起躺在地上唱七龍珠主題曲（有西班牙語、馬來文與中文）的夥伴們過得如何？記憶真的就像一個時空膠囊，停在那座海風靜靜吹拂的小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