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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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安城西市街坊中一個小衚衕裡,午後的日光正好灑落在那明淨的窗櫺,照的那翻書閱簡中的蜜色臉龐熠熠生光,少年正垂著眼簾靜默的翻讀著手中密密麻麻都是字的書卷。左手肘抵著窗台,腦袋微傾靠在自己的左手背上。一卷翻過一卷,日落天黑,便點上燈繼續讀,直到又一個早晨,就這麼連續看了四五日。這書卷他讀的不快,少許幾卷匆匆瞥過,大部分的書卷他還是認真的一字字讀過,這麼連著幾日,也不惱不倦,該吃吃,該喝喝,其他時間全都泡在這些書簡裡。
  那個人的家裡有許多的書簡,字跡秀氣,不像個男人,倒像是個女子的字,只是略帶陽剛之意。若非是王塵親手斬斷他的生命並且搜過他的身,只瞧字跡和他的氣質,或許也真的會誤會。他花錢請了城門邊幾個小乞丐,連夜將這人家中的書搬到西市衚衕裡一個只有小院落的合屋中,便打發了他們回城門。只是又在他們領著錢高高興興回去的路上,行如鬼魅的悄悄送了他們一程,又從他們身上搜回了方才給他們的錢,用那些錢給他們治了幾口薄棺,隨便找個藉口請棺材店把他們葬在城外。
  少年王塵花了幾日在屋中才將這些書卷都看完,永安城裡的腥風血雨彷若與他無關,侍衛滿城的在找那個殺害公主,侍衛,府邸一眾傭人,甚至波及西南城街裡的一眾無辜百姓的武狀元萬公子。一時間城裡人人自危,就怕那萬公子還躲在城裡,武功這麼高誰也逃不了,就算來上百個禁衛軍,恐怕都不一定擋得住。皇城氛圍更是緊張,各個城門圍得水洩不通,永安城只進不出,處處都是全身盔甲的禁軍盤查,百姓們也都足不出戶,只有幾個小店的老闆為了生計持續經營著酒館的生意。
  城裡貼滿了萬公子豐神俊朗的畫像,那畫像原是永安城裡那些不入流的畫師們畫給各家小姐們偷偷收藏用的,如今倒是都成了通緝犯的懸賞令。武狀元萬子逸雙眉濃密,斜飛入鬢,一雙桃花眼,稍稍提起的鳳眼尾,目光炯炯,左眼下一點痣,高挺的鼻樑,不笑時冷傲卻又立體的薄唇,持劍而立,青衣翩翩,這樣俊秀的青年才子,有誰會不愛呢?王塵出門買吃的,路過那佈告欄上面張貼的各家萬公子畫像,便看著出神了一會兒,後似笑非笑唇角微微揚了揚。
  回到住處,他吃完飯又抱起了書卷,依舊是那個左傾椅著窗台的姿勢,看到一處,把書卷往桌上一放,空出的右手輕輕地撫摸著簡上的幾個字,王泉、魏忻……妖魔……
  食指輕撫,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非無奈也,而是看著這幾個名字,這幾個字,他那隱藏多年的情緒終於還是有了波瀾,雖不致嚎啕大哭淚灑桌案涕淚橫流,卻是胸中心跳劇烈震動,雞皮疙瘩爬了他整背,若不長吁幾口氣平穩氣息,怕是穩不住他那潰堤的悲傷。
  王塵閉上眼,一直以來總是雲淡風輕似笑非笑的少年臉龐上,終是抿緊了雙唇,鎖緊了眉心,握緊的雙拳,好像這樣就可以把什麼失去的東西全都緊緊的捏回來。
  七日前,手刃了仇人的他,好不容易知曉了自己自幼失去雙親的原因。
  他不是憤世嫉俗的人,失去雙親他也能憑著自己活下去。可有仇必報,原想著,報了仇後便繼續無牽無掛的做一個江湖殺手,卻在那天偶然發現了當年案情竟不單純。
  可仇人於景還沒來的及說出全部的真相。於是他才連夜把他家的書簡都搬空了。
  說起來,這於景也是個奇人。傳說他在深山修行了五百年,出山時卻仍是青年模樣,人都以為他修了長生不老之術,也是許多國的王的座上賓。可這十幾年,他卻漸漸顯出老態。
  他的劍術、斬妖除魔的能力也許是貨真價實,只是關於不老的傳聞,終究被許多人認為只是誇大不實罷了。王塵在他的筆記裡看見他所記載的深山修行長生不老的那段經歷,甚覺有趣,也許他解決完一切之後,要離開江湖之時,也可以去看看。只是那原本便不是他最關心的部分。
  經過七八日孜孜不倦的遍讀於景留下的這些書卷,他整理出了關於他父母雙亡的那段過往,是因為於景在觀看天機時得到了天啟,說他當時所在的商啟國的離水城有一天劫,與妖魔和人的孩子有關。而經過於景的調查,發現魏忻即是那個魔物,而王塵便是那個孩子。於是就有了建議商啟的王佈祭天陣,殺妖女,祭魔子行天道的事情。
  魏忻死了。
  但是王泉突破重圍將王塵帶走,通過重重險關去到了隔壁西璉的永安城。
  於景沒有殺到魔子,但因為王塵的離開,商啟確實避開了將有的劫難。只是魔子不死,劫難還是有可能發生,所以於景從未放棄追查,開始周遊初曜之原的西北三國。
  十幾年後,他終於查到當年王泉來到了永安的蹤跡。長大的王塵也跟著復仇的腳步回到了永安。
  接著就是萬公子與永安難眠的一夜那傳訟了好幾十年的故事……
  只不過……
  王塵吹滅了燈燭。
  他自己清楚,他不是那個魔子。
  而他原以為已經結束的復仇之路,看來還要繼續。
  永安封城也攔不住無情劍的神出鬼沒,王塵連夜離開了永安,一把火燒了西市衚衕小巷的那屋子和裡面所有的書簡。自此之後,三十年,這故事在江湖中從西北一路傳去了東南的歌川。
  在那裡,王塵終於找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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