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的文藝都是傳記性的,事實不過是原料,我對創作苛求,對原料愛好, 是偏嗜其特有的韻味,也就是人生味。
民國時期,張愛玲取樣真人實事再創作的手法,同樣出現在二十一世紀的王安琪的創作裡,人間百態在她眼中成像,經由詼諧手法,深入淺出,高話淡說,回應時事風向,輕巧挑起頑固癥結,令觀眾在會心一笑之際,願意自省。
『會心一笑』一詞看似輕盈,但要激發笑容的基礎在於雙方(創作者與觀眾)必須完全掌握事件(內容)精髓,此外,還得有餘裕從另一個抽離事件的眼界進行鑑賞,才能看見介於理想與實際間的乖訛衝突,繼而激發出一種對生命的定見,而這便是「幽默」被體現的場景,深諳幽默一道的王安琪,善於且樂於創造幽默實踐場,在看似通俗的作品皮相下,暗藏一股柔軟且堅定的穿透力道,刺穿事件紅心。
〈那些討厭的時刻〉是件非常直觀且深具臨場感的作品,因為安琪直接帶入了她自己的親身經驗,套入事實的重點細節,呈現創作者對場景的熟悉,令那些討厭的時刻無所遁形,並且安琪所指的那些時刻,其實是她特選的精心時刻,將自身經歷與親友經驗對比,產出或多或少也曾是觀眾可能經歷或聽聞過的(共同)經歷,因此,遇見作品的當下,您一定可以投入某種程度的理解,共感一笑,同為「靈魂偷渡」的共振與投射,擊出響亮一掌。
王安琪〈那些討厭的時時刻〉2021
王安琪以一種豁達的心境,與滑稽卻機智的方式
直接重現那些(我們曾經歷,或聽聞過的)討厭時刻
王安琪的〈不入耳〉則回應了人類使用「耳機」的場景進程與變異。最初,人類發明耳機目的為提高聆聽音訊的便利性,爾後為持續提高便利性,突破有線,轉為無線。時至今日,人類使用『無線耳機』的目的卻逐漸不限於其原始設定的實用功能,轉而朝向心理層面的索求,人類透過耳機進行空間、人際隔離,甚或成為身份座標,這些使用情境都使得耳機不只是耳機,甚至耳機不再是耳機。
不管多麼可疑的東西
只要超過某一點之後,單純的善惡尺度便失去效用了
因為那自然會產生獨自的獨立的幻想
而且一但產生幻想之後,就以純粹的商品開始產生機能
高度資本主義從所有的漏洞挖掘出商品來。幻想
那是關鍵字眼
不管是什麼,只要以漂亮包裝裹起來
按上一個漂亮名字就變成體面商品了
〈不入耳〉外型取樣於「無線耳機」,正如無線耳機對人類的實用需求,已被逐漸攀升的欲求指標所動搖,耳機不再全然關乎音訊入不入耳,品牌入不入眼反成優先考量。眼見於此,王安琪的〈不入耳〉直接以瑪瑙石化音訊,就此,樂音再無可能入耳,但以全石材打造的尊榮旗艦型無線耳機卻於焉而生,。
所謂必要不是自然產生的東西,那是人為作出來的東西。是被捏造出來的的。沒有必要的東西,卻給你是必要東西的幻想。只要不斷製造這種資訊就行了。說住就要住在港區、車子要BMW、手錶要勞力士。有一種人就認為能得到這種東西便是差異化的達成。認為就與眾不同了。卻沒有發現由於這樣結果卻變成大家都一樣。缺乏想像力。那種東西只不過是人為的資訊。只不過是幻想。
以上這兩段引文均來自村上春樹的《舞舞舞》,菲比認為這些文字正如傳遞的意義一般清明,而文中的『人為資訊』同樣也給予無線耳機一種(不切實用的)幻想,但這些幻想絕不會因為被(一些人)識破而消滅,因此,(看透真相的)〈不入耳〉將繼續(以無聲)發聲,王安琪也將持續關注生活中〈那些討厭的時刻〉,待時機成熟,化身作品皮囊。
隨著時代演進,困難的案件也逐漸增加
唯一看透真相的是一個外表看似頑童
智慧卻過於常人的名偵探安琪
王安琪〈不入耳〉2021
這是攝影時我們對線的走向陷入困境時
菲比擺出一個我自己很喜歡但不入安琪眼的線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