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我被燒傷加護病房的護理師call去看一床會診,那位病人是70多歲的伯伯,在突發性心肌梗塞做完心導管手術後血壓仍不足,用上了葉克膜。在昨天之前他的瞳孔一度不等大,由電腦斷層證實了他有個左橋腦中風,幸好沒影響其他功能。但是昨天,他的昏迷指數掉到3,最低的分數,而且四肢完全無力,雙眼極度看向右側。
在這位伯伯做第二次電腦斷層前,我認為他是嚴重的腦幹中風,跟家屬講清楚了他的日子可能沒有多久了,家屬哽咽地決定採取緩和治療。
今天中午,我回到醫院,查看他的電腦斷層結果,發現根本沒有嚴重的腦幹中風,兩側大腦也只有之前的皮質下舊中風而已,沒有新的。打電話詢問加護病房護理師,說在昨天晚上時病人就恢復了清醒,可以遵從指令抬手抬腳了,昏迷指數回到插管的最佳分數E4VeM6.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下午我打電話跟伯伯的原主治醫師:心臟內科陳醫師告知此事,好奇地詢問:「您做了什麼處置讓這個病人恢復清醒?」六十多歲的陳醫師在電話彼端從容地呵呵笑著:「沒有做什麼啊,就是為這個病人祈禱而已啊。」
「祈禱」二字一出,猶如大地一聲雷,轟在我頭上。多麼感動!
有多少醫生,會為自己的病人祈禱呢?仔細看看,醫生們的生活本來就非常忙碌,更別提那些需要同時兼顧家庭工作、或三顧家庭工作學業的醫生們,恐怕好好活著就不容易了,哪來心力和時間為病人祈禱呢?並且,在西醫領域的我們多重視實證的證據,形而上的祈禱在這樣的領域裡會佔據多少地位呢?回想自己十七年的醫者生涯,能夠想得起來的為病人祈禱的次數,大概是雙手雙腳可以數得完的。
我衷心謝謝陳醫師願意為他的病人祈禱,也願意毫不隱藏地把他的這個做法告訴我,一位在醫者生涯中經驗值遠在他身後的後輩。
大智度論74卷云:「若菩薩初學般若時,煩惱力強,般若力弱;漸漸得般若力,斷諸煩腦,滅諸戲論,是故得福德無數、無量、無邊。」
在我看來,陳醫師的為病人祈禱,是如此自然而然,不著相、不著心,毫無煩惱。
為別人做點事,你願意嗎?其實,只是單純的祈禱,就具有重大的意義和價值了!Your Prayer means a l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