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別叫我英雄》015-英雄休假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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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月過去，秋天倏忽而逝，從氣溫上來看，時序已是初冬。

　　氣動俠在這段時間裡，多次在直播當中解決大小事件，他的名氣越來越大，正反評價的輿論也越來越多。

　　有時候，是在路上截下了預謀隨機砍人的可疑人士。

　　有時候，是在巡邏的路上安全擋下了煞車失靈的砂石車。

　　有時候，是進入已然失控的火場，救出待援民眾以及被嗆傷的打火弟兄。

　　有時候，是利用自身超群的動體視力，以及能承載病患的氣旋快速將需要急救的病患送醫。

　　他以超能力解決一般警員、消防人員以肉體凡軀不能輕鬆應對的問題，儘管最後總是將案件留下來給警方接手處理，還是有批評說他超越體制，有讓警政體系失控的隱憂。

　　政論節目上，一些名嘴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的「證據」，說氣動俠的真實身份肯定如同他們的猜測，是某企業沒事做的小開，或甚至是企業家本人。也有人說，那些看起來像超能力的表現其實都是未經公開發表的超高科技，氣動俠事實上是高仿生機械人，不然就是採用了某個國家秘密發的外骨骼裝甲，正在利用英雄的身份做大型的實用化測試。

　　杜曹仁身為運籌帷幄的智囊，這些言論幾乎走不出他的情報網，很難有他不知道的論調。根據他的歸納，無論正反，都有人為操作的痕跡。

　　「這正是我要的效果，讓你拋頭露面，一段時間之後那些智商不足又自以為聰明的人，就會出來帶風向了，本大爺跟花妃之前累了那麼久，得到的成果卻很少，現在總算有機會以靜待變，等著收網。」

　　熊英真望著杜曹仁整理的資料，悠悠地吁了口氣，「雖然聽你這麼說是挺踏實的，但我還是覺得……看到那些『陰謀論』、『警政體系崩潰論』，還是有點心情不美麗啊。」

　　「不美麗個頭喔，我說了，那是有人刻意在帶風向的。」杜曹仁啜了一口咖啡，一臉嫌棄地說：「就一堆不夠聰明的人，想在本大爺的眼皮底下玩弄輿論啊，哼哼，給我這麼多材料可以梳理，我得好好準備一下舞台才行。」

　　這陣子以來，杜曹仁一直都是高度集中精神的狀態，持續了好幾個月，彷彿他真的掌握到什麼關鍵。而蘋花妃也是忙於搜查，經常不在實驗室裡，這會兒正坐在實驗室的另外一角發呆出神。

　　看她美麗的側臉上掛著顯而易見的疲憊，熊英真感到有些心疼，只希望自己的活躍，真的能為她們幫上一點忙。

　　他穿起外套，起身說道：「你們也要注意休息，我準備開始今天的巡邏直播吧。」

　　「欸，等等。」

　　還沒走開兩步，被杜曹仁叫住的他歪著頭，一臉狐疑的樣子。

　　「怎麼啦？」

　　「還怎麼了咧，熊英真先生，你才是最誇張的一個吧。打從穿上戰服的那一天開始，你就沒有一天休息過喔。」

　　經過杜曹仁這麼一說，熊英真低頭想了想，好像真的是這麼回事。

　　說起來，超級英雄過的應該是怎樣的日常生活？在電影、漫畫作品當中，多的是他們在各種事件現場威風八面的樣子，再不然就是在壞蛋之前短暫低頭，歷經低潮之後，肯定又能絕地反攻。

　　撇開這些不說，身為超級英雄，大家的好朋友，社區的優質伙伴，正義的執行人……這樣的人是應該有休假的嗎？

　　有什麼時候，是老百姓不需要超級英雄的呢？熊英真搔了搔有大叉叉的後腦杓，一時之間還真有點想不出來。

　　「所以呢？你怕我這個體能超級，能力也超級的人怎麼樣？過勞嗎？」

　　「沒錯，你是過勞。你他媽真的以為體能超級，人整個就超級喔？你的心靈已經痿到不行了好嗎，本大爺，林北杜曹仁，命令你今天休假。」

　　杜曹仁話說完之後，在鍵盤上敲了敲，熊英真立刻感覺到附近的迷你飛行攝影機全都離開了。沒了攝影機的直播主，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了米又該怎麼煮得出飯來呢？熊英真苦笑著聳了聳肩，隨後又陷入了長考。

　　「無米之炊……飯……」

　　聽見他的喃喃自語，杜曹仁反而覺得有點可怕了，「你幹嘛，忽然這樣子很噁心啊。」

　　「花妃走。」他極其自然地走向在一旁出神的蘋花妃，輕輕牽起她的手，便往外走去，「我們去約個會吧。」

　　「喔好……」蘋花妃似乎沒聽清他說什麼，但走了幾步之後，忽然回過神來，「什——約會？約會！」

　　「是啊，我們以前不是都把那個行程當成約會嗎。」

　　熊英真微微一笑，卻把蘋花妃的魂全給勾到了九霄雲外。

　　望著此情此景，杜曹仁只是賊賊地在面具底下笑了笑，隨後便回頭忙自己的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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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冬的超級市場裡，擺滿了專屬於此時的各色蔬果。

　　綠得發亮的菠菜，渾圓飽滿的馬鈴薯，蓬鬆又便宜的青花菜，每一樣看上去都很適合現在的時節。

　　「豬肉補鐵，這一副胛心肉看起來不錯，肯定好吃。烏骨雞的部分我可以搭老薑爆炒，那邊的枸杞、九層塔跟這隻放養雞會很搭。」

　　熊英真老練地在蔬菜、肉類區域之間穿梭，蘋花妃則是面帶微笑跟在一旁，幫忙推著車。

　　像是這樣的景象，打從他們還在機構一起長大時，幫老師跑腿的日子裡，便一再上演。

　　熊英真對食材和口味的敏感度想必是天生的，那是他不可多得的才能，就像杜曹仁因為學者症候群，擁有與旁人全然不同的思考、觀測角度一樣，熊英真也有他自己在廚藝上的獨到見解。而這些事情，總是陪他一起外出的蘋花妃，知道得最清楚。

　　「豬骨的湯底再加上這幾樣，其實晚上煮一道火鍋，湯頭完全是沒有問題的。嗯？花妃妳好安靜喔，還好嗎？」

　　「沒事，我只是在聽而已。」蘋花妃笑著說：「我喜歡聽你說這些。」

　　「啊——搞砸了，每次我找妳來『約會』的時候，總是自顧自地在講這些跟吃的有關的事情。」熊英真難為情地搔了搔下巴，「明明我是因為看到妳沒什麼精神，才找妳出來的。」

　　「以前在機構的時候，老師都說我們兩個一起來超級市場約會，那是在說我們兩小無猜吧。」蘋花妃摀著嘴笑著說：「現在想起來，這樣的情境還真是很久不見了。」

　　「從我們出社會以後吧。」熊英真微笑著望向身邊看起來心情似乎不錯的蘋花妃，「你們都好，有踏實地走在預想的跑道上。阿仁接案工作，發明、製造、設計，非但難不倒他，還能用賺進的錢改造、添購設備，成為妳的資訊助手兼情報通。妳就更不用說了，直接進入司法界，從前的那樁慘案，總有一天會被聰明的妳查個水落石出吧。只有我始終覺得自己沒什麼專長，為了五斗米已經焦頭爛額，柴米油鹽廚房事，很久沒給妳們張羅過了，真的覺得好遺憾。」

　　「這麼說來，也是真的很久沒有吃過你準備的飯了。」

　　蘋花妃等吃的樣子很可愛，她期待料理出爐的表情，是別人絕對看不到的寶物，而這個寶物，向來是專屬於熊英真所有。

　　畢竟杜曹仁嫌廚房亂，很少跑進去攪局，但蘋花妃經常很饞，就算是在機構裡，溜進廚房裡偷吃的人向來不缺她一個。

　　愛吃鬼蘋花妃，是熊英真不願與他人分享的秘密，專屬他一個人的美好回憶。

　　「總之太好了，妳最近看起來很累，我一直想著要讓妳打起精神來，卻拿不定主意要怎麼做才好。」熊英真摸了摸蘋花妃的頭，惹得她雪白的臉蛋散了點飛紅，「只要妳沒事就好。」

　　「我不會有事的，知道我被盯上以來，刑警大隊和派出所的同仁都蠻幫忙的，現在有你在旁邊更是十拿九穩。」

　　「他們都是真正的英雄。」熊英真淡然地點了點頭，「妳也是，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蘋花妃盯著看來態度分外認真的熊英真，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嘴。

　　隨後她輕輕扯住熊英真的短袖口，阻止了他繼續往前走的步伐。

　　「嗯？怎麼啦？」

　　熊英真狐疑地望著表略微低頭的蘋花妃，她口中唸唸有詞，但太小聲，有些聽不清。

　　「你也是……」

　　「嗯？」為了聽得更清楚，熊英真湊近了蘋花妃的小臉。

　　「你也是我的英雄啊，一直都是！從那個不愉快的家長日之後！」

　　鮮少看到她情緒波動得如此快速，熊英真忽然被她大起來的聲音嚇到，但他的神情卻仍是十分冷靜。

　　蘋花妃推著車子擋在熊英真的跟前，拉起了熊英真的雙手說道：「你可以不要做別人的英雄沒關係，但請你永遠做我的英雄吧。」

　　「好啊。」

　　回答的速度之快，這一回輪到蘋花妃一時語塞。

　　「我什麼時候也都準備好要當妳的英雄，哪怕是沒有超能力的時候，也是如此。」熊英真握緊她的小手，冰涼的溫度讓他有些揪心，「雖然有些事情，妳似乎直到現在也不好跟我明說，但沒有關係，我相信妳，也支持著妳。就像是妳和阿仁對我的全然信賴一樣，我也會這樣子對妳。」

　　然而，熊英真的溫柔話語，卻令蘋花妃顯得更為侷促，「你已經知道了？」

　　「知道什麼？」

　　「有些事情……我和阿仁還沒有告訴你。」

　　熊英真望著露出不安表情的蘋花妃，只是溫和地點了點頭。

　　「你不怪我們嗎？」熊英真感受得到，那雙冰涼的小手變得更為冰冷，「在我們那樣試你之後？」

　　「真是的……」

　　熊英真搖搖頭，深深吁了口氣，放開了蘋花妃的手。

　　隨後給她一個又大又暖的擁抱。

　　突如其來的奇襲，讓女孩當場漏了一拍心跳，微微開的小嘴本來還想再說些什麼，但差點忘記呼吸的她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是不是只要我沒有強勢一點，沒有強壯一點，我們就全都無法繼續前進？」熊英真將懷裡的蘋花妃擁著、疼惜著，彷彿她早已不是心目中高遠的女神，而是必須捧在手心裡珍惜的女孩，「那麼我會強勢一點，強壯一點，無論妳心中有什麼決定，我都將成為妳的助力，也是阿仁的助力。所以，讓我看看妳最好的笑容，好嗎？」

　　蘋花妃只覺滿臉通紅，她拼了命地把臉蛋埋到熊英真的胸膛裡，卻藏不住耳朵尖的熱度。

　　「我答應你……等到時機成熟之後，一定會把一切都告訴你的。」

　　「我怎麼就不覺得懷疑呢？」

　　聽到熊英真的話，蘋花妃總算把臉從他的胸口抬起來，兩人相視而笑。

　　隨後，才注意到超級市場裡到處都是圍觀他們的人潮。

　　「我、我們還是快點買完回去吧。」熊英真苦笑著說，拉著蘋花妃的手，推著手推車一路往結帳櫃臺而去，「回去基地以後，就等我大顯身手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