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值投資者和非價值投資者
今天和大家輕鬆聊聊價值投資。
假如我告訴你，現在有兩種方法，可以讓你的財富在十年後，增值兩倍。
即是本金一百萬的話，十年後可以拿到三百萬。
方法一可以讓你的收益穩定，但增長率會比較平緩。事實上，只要本金每年以大概12%的增長率，利滾利（複利）十年後，財富就能增值兩倍。
方法二可以讓你的收益很不穩定，但增長率以及暴跌率驚人。比如你可以第一年就賺了一倍收益，但第二年又虧了50%，即把收益虧沒了，如此反复。在這種不穩定情況下，十年後，你的財富還是增值了兩倍。
請問，你會選擇方法一，還是方法二。
你可能會選方法二，因為反正最終可以賺兩倍收益，而且在賺一倍的時候，讓人會感覺比採取方法一的人更厲害。
通過對方法一和二的選擇，或許可以確定你是價值投資者還是非價值投資者。
專業與業餘
最近我趁著放假在家，開始對自己這35年的所學做總結。差不多一個月的假期，已經足夠讓我好好回顧一下自己的前半生。
曾經我在知乎看到有個問題，是問如果堅持閱讀的話，到底會有什麼變化。
有趣的是，有個答主以親身體會告訴大家，其實可以沒有什麼變化。
你並不會因為閱讀多了，而提升段位。因為，你讀了多少，就會相應忘了多少，人的記憶是有容量限制的。
莊子說過，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
一個不懂總結的人，是不會懂得壓縮知識的。
但並不是說，有做總結的人，就一定是在壓縮知識。全世界的共產主義國家很多，但成功發展的卻很少。
或許，你會覺得，為何不活在當下，活得自在。
當然是可以的。
但價值投資的路很枯燥，絕對稱不上可以活得自在。
巴菲特可以跳著踢踏舞上班，但絕大多數人還離這很遠。
上課的學生與教授知識的老師，對知識的感覺是有很大不同的。
多年前，我剛看《窮查理寶典》的時候，覺得這本書很水，水的好像這本書重新定義了「寶典」這個詞。後來我看李錄和段永平相繼推薦了這本書，自己又重新看了遍，漸漸有了一點感悟。
有時候投資大師和我的段位，可能不是投資大師在10段，我在1段的差距。而可能是投資大師在10段，我是0.01段的差距。
即使是考試100分的學生，與考試99分的，也有很大差別。
考取100分的學生，說明他不僅僅懂得試卷上的所有知識，而且還懂得試卷外的大部分知識，不然不可能取得100分。
巴菲特說價值投資很容易，導致很多人誤以為價值投資真的很容易。其實裡面的學問，可能是我們一輩子都學不完的。
不要說自己是價值投資者，然後用價值投資的方法來投資了，虧錢了，就說價值投資的方法不行。
能力圈、市場先生、安全邊際、不要虧錢、企業內在價值大於市場價格時買入，反之賣出。這些概念誰不能說幾句，但不要誤以為自己已經懂得價值投資。
即使你真的懂得這些，可能也是盡量避免自己不虧錢而已。
知行合一，本身就是對價值投資的最大考驗。不要說自己是價值投資者，做得卻像是個追漲殺跌的賭徒。
最近芒格大舉買入阿里巴巴，並且越跌越買。距離芒格第一筆買入的價格，阿里巴巴已經跌了超過20%。
有人笑芒格的操作甚至還不如自己。
業餘的人，看專業的人的操作，就像小孩聽老人家說自己的經歷，總是把關注點放錯了地方。
承認自己的無知
很多人不會承認自己是賭徒。就像賭徒繆誤說的，不要以為，輸多了就會贏，跌多了就會升。不要以為，自己剛買的股票，就會馬上上漲。
如果自己買入的股票，跌了10%，你會加倉嗎？跌20%呢？如果一隻股票在你買入後已經虧損了50%，請問，你還有自信繼續加倉嗎？如果已經買到沒錢了，你還敢繼續持有嗎？
不要忘記了，你旁邊的同事剛剛在某論壇跟著某位網友買入某隻他只知道號碼的股票，其他卻一無所知。但他買入後，已經升了20%。過了一周後，你很驚訝這隻股票沒有升到50%，而是升了一倍！
價值投資大師也會犯錯，巴菲特也承認自己買錯了IBM。但不妨礙他在買入蘋果後大賺。這還是在他不擅長的科技股領域。
而且買入的時候，巴菲特已經80多歲高齡了。價值投資真是越老越吃香的技能。
承認自己的錯誤是很難的。承認自己的無知有時比承認錯誤更難，因為無知很難辨識。
可能在某個宴會上，你對某個談吐非凡的人印象深刻。或許在短暫的瞬間你很佩服他學識的淵博，並因此對自己的能力感到自卑。
但很快你就會忘記了這種不快。自我欺騙的心理傾向會很快修復你的不自信。通過歪曲事實或選擇性避開不愉快的感覺，是人類這個群體自保的本能。更何況，只要你不是最差的，你總能用阿Q精神來完成自我的救贖。
幾乎所有的宗教都講求相信，因為很多理論很難用現代科學方法來證實。歸納法和演繹法在神學上是很難應用的。
- 如果上帝能創造一塊自己舉不起的石頭，那麼上帝不能舉起這塊石頭，那麼上帝不是全能的。
- 如果上帝不能創造一塊自己舉不起的石頭，那麼上帝不能創造這塊石頭，那麼上帝不是全能的。
- 無論上帝能否創造這塊石頭，都證明上帝不是全能的。
- 是嗎？
價值投資在某方面有點類似。特別是對於初學者來說。
如果你相信價值投資，可能你會跟倉一位價值投資大師的股票買賣。但當你自問自己為何要跟倉時，往往是無法完成自洽的。
但價值投資新手僅靠自己，又無法像價值投資大師那樣，實現盈利。
在投資的世界裡，不存在學到一點，就能賺一點，學得深入點，就能賺得更多的道理。
這個世界上，大多數的考驗都不是線性的。你要么賺，要么虧。投資的門檻非常明顯。經驗有時並不能增加股票買賣行為的勝率。
孫子說，是故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可以先勝而後求戰的戰機很少，投資能進入擊球區的機會也很少。
大多數人在幾十年的投資生涯裡，當他復盤自己的投資收益時，發現可能還是虧的。
七虧二平一賺，雖然沒有正式的統計，但我多少有點相信這個股市規律。
錯誤的賺錢，和正確的虧錢，哪個對你更重要？
做空的風險無限
價值投資新手很快就會說價值投資是不行的。尤其很多人會說，價值投資在以前的股票市場可能是可行的，但現在不可行了。或者對港股市場是不可行的。
他們可能會去轉而學其他方法，例如技術投資、宏觀因素如中美貿易戰等，或者是這些都兼而有之。
市場因為是不同的投資方法的集合，最終達致的一個相對平衡。而你是在執行一種獲得市場平均回報的方法。那為何不考慮巴菲特的建議，定投指數呢？
有時要叫醒一個裝睡的人，比叫醒一個真睡的人，要難得多。
可能最近港股恆生指數跌得比較難看，為何不考慮美股指數？或者有人告訴你美股指數太高了？
巴菲特在今年的致股東信再次重申，永遠不要造空美國。
事實上，做多的風險有限，但做空的風險無限。因此，你的stop doing list必須有這第一條，就是不要做空！
這不是因為巴菲特信奉：“永遠不要和美聯儲對著幹”的樸素經驗，而是基於比此更高階的知識。
同理，我認為，做空中國也是非常不明智的。
我在中國生活了20多年，在中國國企和民企工作了超過7年。
誰都知道中國存在這些那些問題，但做空中國仍然是風險無限。
或者，你可以說，我可以跟巴菲特一樣，做多美國。
這肯定是可行的。
但這可能違反了價值投資裡，對能力圈的要求。
因為，你試圖去投資一個你不熟悉的市場。
成為行業專家
退一萬步講，你對你投資的股票又熟悉嗎？
價值投資要求所投股票要在自己的能力圈內。
這是什麼意思呢？
股票的背後不是一張紙，而是一家企業。
所投股票要在自己的能力圈內，就要求你是這家企業所處行業的專家。
這實在太難了。
全世界有這麼多企業，他們又處於不同的行業，在不同的細分市場生存。
我們不可能成為了這些企業的行業專家再做投資的。
但價值投資就是要求這樣。
如果你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你可能還對這個商業社會一無所知。
即使你工作了十年，好不容易成為了行業專家。但假如你所處的行業的企業沒投資價值，你的專業可能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何況成了行業專家不代表就能投資賺錢。這是必要條件，但不是充分條件。
建立思維模型認知世界
芒格說，我們要建立超過100種思維模型來認知這個世界，讓思維模型來幫忙我們篩選股票。
或許你會說，為什麼我要用思維模型，我只相信我眼睛看到的就行。
但你可能不知道，你的眼睛只是讓你看到它想讓你看到的。鷹可以看到二千米遠的兔子、貓頭鷹可以看到360度的視野。為何你會覺得人類的眼睛會比這些自然界的捕獵能手高人一等？
相似的，你的大腦只是讓你想到它想讓你想到的，進行它希望你做的行為。魔術就是欺騙大腦的一種最有效的實例。
思維模型能讓我們更理性地認識這個世界。
但你不能只是知道這些思維模型，你還要用它們。
費曼學習法告訴我們，只有將這些思維模型變成自己的，你才能真正理解它。
只有知行合一，才能把這些思維模型應用好。
因此，我花了很多時間，希望讓自己的大腦習慣通過思維模型來思考。
但我只做了個開始，未來還有許多工作要做。
回歸基本步
當然，古典價值投資者，追求的是撿煙蒂式的價值投資。
即也許你購買的股票背後的公司真的很垃圾（安全邊際，先往最差的情況考慮），但由於你買入的價格已經足夠便宜，因此應該還能搏一搏反彈（價值回歸）。
古典價值投資就像撿起地上的煙蒂吸最後一口
但即使真的是價值陷阱也無所謂，因為我們購買的股票的量足夠多。可能超過一百隻，甚至是幾百隻。最終我們還是能通過大數定律，在勝率超過50%的情況下，取得盈利。
也許這種方法演化到現在，就是市場上的那些量化投資。也許不是，我並沒有花太多時間去了解。
但能在市場上撿到煙蒂已經越來越難了。格雷厄姆當時撿煙蒂身處的時代可能真的一去不復返。
最後，我想說的是，雖然巴菲特說過，投資很簡單，但他也補充了，投資並不容易。
價值投資大師的段位，我們以為離他很近，甚至可以戰勝他們。但事實上，非常困難。不要以為業餘可以戰勝專業，不要以為自己可以戰勝有效市場。
要對專業和市場保持敬畏。
因為會淹死的，往往不是不懂游泳的人，而是自以為懂游泳的人（但實際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