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的代言人

2021/11/14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宗教在科學時代來臨之前,無移地是人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份。除了安定人心,更替當時許多尚無法解釋的現象賦予十人認為合理的註解,深深影響著人們的日常。然而當宗教成為了生活的唯一,願意將一生奉獻其中,便可能產生出那些深陷其中而走火入魔的故事。今天要談到的,改編自真實事件的《聖慾》,當今看來充滿了太多荒謬的巧合,卻可以是彼時數見不鮮的日常。
從小信仰著天主教的貝尼蒂塔,自年幼便進入修道院,她一心相信自己就是上帝的妻子,並十分以此為榮。她總是會在夢境裡,與上帝產生諸多「互動」,也因此愈發認為自己必然是萬中選一的神選之人。一日她向前來修道院求助的少女伸出了援手,相出之中愈發對其產生了不可告人的情愫。明明是如此深信上帝不疑,卻又不得昭告內心的慾望。然而即使如此,她依然渴望著自己與上帝最接近的距離,並起在身上多處逐漸出現「聖痕」之後,一步步達成了自己的目標......
我好喜歡這次中文片名的翻譯,原文是以主角之名直接作為片名,可是「聖慾」則將作品帶往新的高度。除了作為本片主軸的慾望一事,諧音「聖域」更是點出了整部電影的主場景:神聖不可侵犯的領域——修道院。打從進入修道院那一刻起,修女便將終身奉獻給了上帝,不僅婚姻關係不被允許,情慾更是絕對禁忌的詞彙。偏偏故事裡出現了一個以之為滿足的修女,並且無論是對像或者方式,在教會眼中都是「天理不容」的。然而,慾望並不是電影的全部,只是推動故事發展的催化劑。
接著就針對片中荒謬之處,和大家稍作討論。首先提到「金幣」:貝尼蒂塔的父母講女兒送入修道院時,被要求繳納金幣。那些金幣的用途彼此心照不宣,然而不可思議的是,貝尼蒂塔的家境不不是特別富有,當父親想要與院長商討議價時,卻被以「女兒嫁妝」的說詞,不得不支出超乎其負擔的金額予修道院。對虔誠的教徒而言,成為修女等同嫁給了上帝;可是作為旁觀者,即使明白《聖經》裡說過,捐款只要適用於神職人員以及有需要的人,就算是奉獻耶穌——神職人員的受餉,似乎即為由信徒付予其薪水,供養其生活。又有多少錢會真正被用在修道院,或者真正的宗教之事上呢?
再來是「聖痕」:貝尼蒂塔於成長過程所經歷之事,使她愈發相信自己乃「神選之人」。幼時曾被倒下的聖母像壓住而大難不死,年歲漸長後因緣際會下,感受到自己與神的距離愈趨接近。一次又一次讓人信以為真的夢境,遂令他不惜使出一些手段展露出身上「神的痕跡」,博取他人更加堅定地深賭,進而取得上位權力。畢竟在他們的體制,位階愈高,距離上帝愈近。
接著是「彗星」:彗星的到來,如今都是能夠被預先觀察或者推算出週期的,想當然爾在當時尚無法做到。雖然如同身處現代的我們,片中諸位亦明白彗星將可能招致毀滅性災難,可是無法合理解釋的他們,認其為上帝的懲罰。彼身作為院長的貝尼蒂塔,也的確做出被視為褻瀆之事——然而事情後來卻反轉了!自認岌岌可危的她,在將彗星詮釋成上帝的祝福後,災難竟然真的沒有降臨小鎮!所謂神蹟,堪稱巧合。
說到真正的災難,就屬「黑死病」了。前院長在經歷生命重大轉折後,決心至梵蒂岡,告發貝尼蒂塔所有不當的行為。當主教和她一同回程,堅持不讓守衛的士兵檢查自己是否無恙。他深信身為主教的自己,是病毒的絕緣體。殊不知諷刺的是,遠道而來的他,卻險些成為這個城鎮的黑死病源頭。病毒無所貴賤之分,任何身份的人都有可能染疫,正在經歷疫情生活的我們是再清楚不過了。彼時位高權重的象徵,畢竟尚未走過科學革命,如今看來僅覺愚腐。
說到黑死病,我們首先想到的,是造成十四、五世紀歐洲人口大量死亡,因此可能在電影剛開場,會以為背景是中世紀。然而盼對時代的線索,在於教會對於貝尼蒂塔的判決:火刑。獵燒女巫,是再典型不過的十七世紀怪現象。十七世紀的義大利,曾經爆發過兩次黑死病並流行。一次發生於1629至1631年,第二次則是1656至1658年間。然而,這個城鎮最令人驚訝的是,在歷史紀錄中的確躲過了這波大流行,像是這方天地達到真空狀態,更好似真正得到上帝的庇蔭。
為了自己的信仰,你願意付出到什麼程度?傾家蕩產、自我摧殘、出賣他人......我相信所有能夠普世的宗教,創立初期的目標都是正向的,並且希望能夠海納更多人的信仰。即使到了當今社會,宗教的力量依舊無遠弗屆。然而在開枝散葉的過程中,由於不同的人賦予其愈趨多元的解讀,致使一些弊端如同隱性基因中的罕見疾病一樣,被誘發而凸顯出來,其中包括所謂走火入魔的信徒,以及自以為播亂反正的假道學者。
誠如前述所說,慾望只是故事的一部份。然而它之所以對整部電影產生極大的催化作用,是由於這個故事的背景實在太具有代表性。還記得前面提到,小時候的貝尼蒂塔曾經被聖母壓住嗎?被聖母壓住時,尚年幼的他做了一個反射動作:吸吮乳頭。這可以被解釋為未臻成熟而仍嗷嗷待哺,亦能夠被全是為情竇初開的表現,使得成年以後其他的慾望展現,都是可以預期的。表現慾望從來就不是錯的,只是女性實在承受人類文化中的原罪太長的日子。
這個故事有趣的地方在於,許多如今看來毫無根據的事,經過巧合,反而得到一連串能夠說服時人的解釋。作為主角的薇吉妮愛菲亞的確搶眼,身為前院長的夏綠蒂蘭普林帶來令人難忘的最後一幕。身為資深的情慾片導演,保羅范赫文不只為了性,更是回歸人本。至於貝尼蒂塔與前院長,究竟誰才有資格替上帝發聲?作為非信仰者,我認為任何人皆無法,這些詮釋,往往只是既得利益者的斷章取義。
蕭葉拾光
蕭葉拾光
躊躇於生活與生存之間, 因為電影與文字得到慰藉與抒發。 過去我習慣和自己對話,現在希望與大家多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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